高空之中,木易長老與那模糊的暗金投影隔空對峙。一方生命氣息浩瀚如海,雖不顯淩厲殺機,卻如無邊古林,深不可測;另一方則煌煌神威,法則如獄,冷漠俯瞰,仿佛執掌眾生生死的神隻。兩者氣機交織,竟使得這片被陣法籠罩的天地,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凝滯。那暗金光柱的穩定進程,似乎也因此受到了一絲無形的阻礙,增長的速度明顯放緩。
下方,得到神農閣丹藥暫時強化的戰宏與薑野,如同被困的凶獸,爆發出全部的力量,瘋狂衝擊著周身那雖然鬆動卻依舊堅韌的法則禁錮。巨斧劈砍的烏光與聖拳轟擊的金芒不斷炸開,雖未能徹底脫困,卻也使得維持禁錮的使者投影,需要持續分散一部分力量。
而半跪於地的夜辰,則趁此寶貴的喘息之機,全力運轉《葬天神訣》,引導著體內那磅礴的藥力滋養近乎乾涸的經脈與道宮,同時艱難地壓製著識海中因之前瀕臨自毀而依舊有些躁動不安的葬天碑。他失去的左臂處,翠綠色的生機之力與灰黑色的葬滅道韻交織,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既阻止了傷勢惡化,也帶來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撕裂痛楚。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祭壇上那九根青銅柱,尤其是之前被他以“葬天一擊”損毀、此刻雖被使者力量強行修複、卻依舊能看到細微裂痕痕跡的三根主柱。那裡,是陣眼最脆弱的地方!
淩隕從最初的驚愕中回過神來,看著與上使對峙的木易,又看了看正在奮力掙紮的薑野等人,臉上閃過一絲焦急與狠厲。他不能容忍接引儀式再出任何差錯!他猛地站起身,不顧自身傷勢,就要催動力量,配合上使的禁錮,先將最難纏的薑野與戰宏徹底鎮壓!
整個祭壇區域,氣機混亂到了極點。能量亂流肆虐,法則碎片飛舞,呐喊聲、撞擊聲、能量湮滅的滋滋聲混雜在一起。
而在這片混亂與喧囂中,有一個身影,一直保持著異樣的沉默與冷靜。
是阿木。
自從靜璿仙子帶走蘇沐雪後,他便如同隱形了一般,悄然退到了戰場的邊緣,緊貼著那冰冷堅硬的環形山壁。他低著頭,粗重的喘息聲被周圍的嘈雜所掩蓋,唯有那雙緊握著古樸短刃的手,因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臂膀上那些早已黯淡的蠻族圖騰,此刻卻隱隱傳來一種灼熱的刺痛感。
他的目光,透過淩亂的發絲,如同最耐心的獵手,死死鎖定著祭壇的核心——那三根布滿細微裂痕的青銅柱交彙之處!那裡,是整個“萬靈血祭接引大陣”能量流轉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節點!之前夜辰舍命一擊,破壞的正是此地,雖然被使者強行修複,但裂痕仍在,就像是精美的瓷器上無法抹去的瑕疵,是這固若金湯大陣唯一的、稍縱即逝的破綻!
他能看到,無形的能量如同奔騰的江河,沿著祭壇上刻畫的符文,源源不斷地注入那三根青銅柱,再彙入中央的光柱。但在流經那些裂痕時,能量的運轉會出現極其細微、幾乎不可察覺的凝滯和紊亂。
機會!
隻有一次的機會!
阿木的呼吸變得愈發粗重,心臟如同戰鼓般擂動。他想起了部落大巫祭在他離開時,將那枚看似尋常的骨箭鄭重交給他時所說的話:
“阿木,孩子……這枚‘祖靈之箭’,承載著我族一代代巫祭溝通天地、洞悉因果的意誌。它沒有毀天滅地的威力,卻能在最關鍵的時刻,遵循‘因果’的軌跡,將你的意誌,送達它‘注定’該去的地方……慎用,它承載的因果,或許會反噬你身……”
當時他並不完全理解,隻知道這是部落最珍貴的寶物之一。但現在,他明白了。
他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一個“結果”——一個讓這該死的儀式中斷的結果!無論過程如何,無論擋在前麵的是什麼!
他緩緩鬆開了緊握短刃的手,將那柄陪伴他許久的武器插回腰間。然後,他用那雙布滿傷痕和老繭的手,無比鄭重地從貼身的獸皮內襯中,取出了那枚“祖靈之箭”。
它長約一尺,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古象牙色,仿佛曆經了無數歲月的摩挲。箭身之上,銘刻著比發絲還要細微的、充滿了蠻荒古老意味的扭曲紋路,這些紋路不像裝飾,更像是一種活著的、在不斷演化的“軌跡”。箭簇並非金屬,而是某種不知名的獸骨打磨而成,鈍而無鋒,卻隱隱散發著一種洞穿虛妄、連接因果的奇異波動。
阿木將骨箭搭在隨身攜帶的一張看似簡陋、卻同樣布滿古老圖騰的短弓上。他並沒有瞄準,而是閉上了眼睛,將全部的心神、意誌,乃至靈魂的呐喊,都灌注到了這枚骨箭之中。
——中斷它!讓這吞噬生命、製造痛苦的儀式……停下!
他心中發出無聲的咆哮,臂膀上那些灼熱的圖騰驟然亮起微弱的、卻帶著血色的光芒!他感覺到自身的血脈之力在瘋狂流逝,甚至壽命都在燃燒,一股冥冥中的巨大因果之力,開始纏繞上那枚骨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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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猛地睜開了眼睛,眼中一片血紅!他鬆開了弓弦!
沒有刺耳的尖嘯,沒有耀眼的流光。
那枚骨箭離弦之後,竟如同融入了虛空一般,變得半透明,軌跡變得不可捉摸,仿佛不存在於現實,而是沿著一條早已注定的“因果之線”在穿行!
它繞過了正在瘋狂衝擊禁錮的薑野和戰宏,繞過了半跪調息的夜辰,繞過了正準備出手的淩隕,甚至繞過了高空對峙的木易長老與使者投影那交織的恐怖氣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