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風暴的餘威終於徹底散去,隻留下滿目瘡痍。
環形山穀內,那座曾經承載著邪惡儀式、散發著煌煌神威的祭壇,此刻已徹底崩毀。九根青銅柱斷裂傾倒,其上符文儘數黯淡磨滅,如同巨獸死去的骸骨,雜亂地嵌入破碎的地麵。祭壇中央,隻留下一個被空間之力侵蝕出的、深不見底的漆黑坑洞,邊緣光滑,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虛無氣息。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焦糊味以及空間撕裂後特有的臭氧味道,混雜著尚未完全散逸的死亡氣息與暗金法則的殘韻,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混合物。原本籠罩山穀的陣法光幕早已支離破碎,露出外界真實的、依舊黑暗的夜空,幾縷星光勉強透過能量塵埃灑落,更添幾分淒冷。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這片剛剛經曆驚天動地大戰的土地。
這寂靜並未持續太久。
“咳……咳咳……”一陣壓抑著痛苦的咳嗽聲從祭壇廢墟的一角傳來。隻見那被夜辰重創、失去一臂的幽冥道副教主,掙紮著從一堆亂石中爬起。他周身死氣渙散,那青銅鬼麵碎裂了大半,露出下方乾枯如樹皮、毫無血色的恐怖麵容,僅剩的左眼中,魂火黯淡到了極點,充滿了怨毒與不甘。
他死死地盯了夜辰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入靈魂深處。隨即,他又掃過木易長老、薑野、戰宏等人,喉嚨裡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葬天……餘孽……神農閣……好,很好……”他的聲音嘶啞難聽,蘊含著無儘的恨意,“今日之賜……他日……必百倍奉還!”
話音未落,他猛地捏碎了懷中一枚隱藏的漆黑玉符!
“砰!”
玉符炸開,化作一股濃稠如墨、散發著強烈空間波動的黑煙,瞬間將他的身形吞噬。黑煙扭曲收縮,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拉扯,下一刻便憑空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不適的幽冥氣息。
他竟不惜耗費最後的保命底牌,直接遁走了!
隨著他的逃離,殘存的少數幽冥道徒更是群龍無首,如同無頭蒼蠅般,發出驚恐的尖叫,紛紛化作一道道黑氣,向著山穀外亡命奔逃,再也顧不得其他。
淩隕癱坐在破碎的祭壇邊緣,望著眼前徹底崩毀的大陣,望著使者投影消散的虛空,臉上再無半點血色,隻有一片死灰般的絕望和茫然。他畢生的追求,淩家在此布局多年的心血,甚至可能牽連到上界大人物的謀劃……儘數付諸東流!他知道,等待他的,將是家族難以想象的嚴酷懲罰。
“撤……撤退!”他幾乎是咬著牙,從喉嚨裡擠出這幾個字,聲音乾澀無力。
殘餘的淩家修士早已膽寒,聞言如蒙大赦,慌忙架起失魂落魄的淩隕,攙扶著其他傷員,甚至來不及收斂同伴的屍體,如同潮水般向著隕星山外倉皇退去,狼狽不堪。
來時氣勢洶洶,不可一世;去時惶惶如喪家之犬,丟盔棄甲。
轉眼之間,偌大的山穀中,便隻剩下了夜辰一方的人馬,以及懸浮高空,並未離去的木易長老。
勝利了。
他們成功阻止了接引儀式,擊退了強敵,甚至逼得一位上界使者投影崩滅。
但這勝利,卻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戰宏帶來的黑甲戰士,原本有近二十人,此刻還能站立的,已不足十人,且個個帶傷,甲胄破碎,渾身浴血,拄著兵器才能勉強站穩。他們沉默地打掃著戰場,收斂著同伴的遺體,氣氛凝重而悲愴。
戰宏本人,那柄門板似的巨斧上布滿了細微的裂痕,他雄壯的身軀上亦是傷痕累累,尤其是左肋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依舊在緩緩滲血。他站在原地,看著手下兒郎的傷亡,虎目泛紅,緊握著斧柄的大手微微顫抖,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無比的歎息。
薑野的情況稍好,荒古聖體強大的恢複力讓他表麵的傷勢正在緩慢愈合,但他那身破爛的衣衫和嘴角未乾的金色血跡,以及眼中難以掩飾的疲憊,都表明他之前的消耗是何等巨大。他走到夜辰身邊,看著他那空蕩蕩的左肩,眉頭緊鎖,沉聲道:“你的手……”
夜辰搖了搖頭,臉色蒼白如紙,斷臂處的傷口雖被木易長老的丹藥之力暫時封住,不再流血,但那徹底的缺失感和隱隱的幻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這一戰的慘烈。他體內的狀況更糟,道宮黯淡,經脈多處受損,神魂因接連的透支和衝擊而布滿了裂痕,若非葬天碑在識海中散發著一絲穩固本源的力量,他恐怕早已倒下。
而代價最大的,無疑是阿木。
他依舊癱倒在之前射出因果之箭的地方,七竅流出的鮮血已經凝固成暗紅色的血痂,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那枚祖靈之箭承載的因果反噬,幾乎抽乾了他所有的血脈之力和生命精氣,此刻的他,連動一根手指都變得無比困難。一名黑甲戰士正小心翼翼地試圖將他扶起。
木易長老從空中緩緩落下,來到夜辰和阿木身邊。他先是檢查了一下阿木的狀況,白眉緊蹙,取出一個碧玉小瓶,倒出一粒龍眼大小、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的綠色丹藥,塞入阿木口中,並以柔和的生命靈力助其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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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無虞,但本源損耗過度,血脈幾近枯竭,需要長時間的靜養和珍稀寶藥才能恢複。”木易長老語氣凝重,“那因果之力,豈是輕易能動用的?”
他又看向夜辰的斷臂,搖了搖頭:“臂膀被上界法則徹底湮滅,生機斷絕,尋常丹藥乃至斷肢重生之術,對此無效。除非……”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那需要逆天的機緣。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夜辰臉上,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家夥,你身上的麻煩,比你這斷臂可要棘手得多。‘葬天必亡’……這並非虛言恫嚇。好自為之。”
說完,木易長老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翠綠流光,衝天而起,消失在夜色中。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救走蘇沐雪)已經達到,出手援助已是情分,自然不會在此久留,卷入更深的漩渦。
木易長老離去後,山穀中更加寂靜。
夜辰默默走到阿木身邊,用僅存的右臂,與那名黑甲戰士一起,將虛弱無比的阿木小心翼翼地攙扶起來。
他環顧四周。
崩毀的祭壇,斷裂的柱石,焦黑的地麵,未乾的血跡,以及戰友們疲憊而悲傷的臉。
風穿過山穀的裂隙,發出嗚咽般的聲音,卷起地上的塵埃和碎屑。
勝利的歡呼沒有出現,有的隻是劫後餘生的沉默,以及失去同伴、身負重創的沉重。
他們贏了,卻無人感到喜悅。
這是一場……用鮮血和殘缺換來的,慘勝。
隕星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一片死寂,唯餘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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