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的寂靜如同實質，陸辰跪在冰冷的金磚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遠處傳來的晨鐘餘韻。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深邃難測，仿佛在掂量他話語中的真假，又像是在權衡著某種更深層次的利益。
蕭承煜站在百官前列，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沒想到陸辰不僅能反駁掉所有罪名，還能將話題引到北境軍情上，甚至提出要帶罪立功。這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若是讓陸辰回到北境，重新掌控鎮北軍，那無疑是放虎歸山。
“陛下，”蕭承煜終於按捺不住，出列躬身道，“陸辰此言不可信！蠻族近期並無異動，這分明是他為了保命編造的謊言。他性情暴虐，心胸狹隘，若放他回去鎮守北境，必然會濫用職權，殘害百姓，甚至可能真的勾結蠻族，謀反作亂。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太子殿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陸辰立刻反駁，“蠻族是否異動，並非臣一人之言，兵部尚書秦大人手中必有邊境哨探傳回的密報。陛下隻需傳秦大人上殿一問，便知臣所言非虛。”
他的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一聲高唱：“兵部尚書秦嶽，緊急求見！”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沉聲道：“宣！”
秦嶽快步走進殿中，一身戎裝未卸，顯然是剛從兵部急匆匆趕來。他躬身行禮：“臣秦嶽，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愛卿，免禮。”皇帝道，“朕正想問你，北境蠻族近日可有異動？”
秦嶽抬起頭，目光掃過殿中的陸辰和蕭承煜，沉聲道：“回陛下，確有異動！就在昨夜，邊境哨探傳回密報，蠻族右賢王已率三萬鐵騎囤積在雁門關外三十裡處，糧草器械正在集結，看其架勢，三日內必有大舉進攻之意！”
殿中百官頓時一片嘩然。蠻族南下的消息來得如此突然，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蕭承煜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沒想到陸辰所言竟然是真的。他強裝鎮定道：“秦大人，此事當真？會不會是哨探誤報？”
“太子殿下，哨探傳回的是親眼所見，絕非誤報。”秦嶽語氣堅定，“而且，蠻族此次集結的兵力，是近年來最多的一次，來勢洶洶，北境形勢危急！”
皇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北境是大乾的門戶，一旦被蠻族攻破，後果不堪設想。他看向陸辰，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陸辰，你剛才說，願帶罪立功，率軍北上抵禦蠻族？”
“正是！”陸辰連忙應聲，“臣在北境鎮守多年，對蠻族的作戰方式、兵力部署了如指掌，鎮北軍將士也大多對臣忠心耿耿。隻要陛下給臣一支軍隊，臣保證，三年內必定平定蠻族，永絕北境之患！”
“三年內平定蠻族？”蕭承煜立刻抓住機會反駁，“陸辰，你好大的口氣！蠻族盤踞北方多年，勢力龐大，曆代將領都未能將其徹底平定，你憑什麼誇下如此海口？這分明是你為了保命，隨口編造的謊言！”
“太子殿下，臣並非隨口編造。”陸辰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蠻族雖強，但也有其弱點。他們部落分散，指揮不一，且缺乏精良的武器和充足的糧草。臣在北境多年，早已摸清了他們的底細。隻要給臣足夠的兵權和糧草，臣定能逐個擊破，瓦解他們的聯盟，最終將其平定。”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皇帝：“陛下，臣知道，您對臣心存疑慮。但如今北境危急，朝中能擔此重任的將領，寥寥無幾。秦大人雖忠心耿耿，但缺乏獨當一麵的作戰經驗；其他將領要麼年邁體衰，要麼能力不足。隻有臣，既能穩定鎮北軍軍心，又能有效抵禦蠻族進攻。臣願以項上人頭作保，三年內若不能平定蠻族，任憑陛下處置！”
皇帝沉默了。陸辰的話確實有道理，如今朝中確實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但他對陸辰的忌憚也並非毫無道理，畢竟原主的暴虐名聲和手握重兵的事實，都讓他無法完全放心。
“陛下，”秦嶽看出了皇帝的猶豫，連忙上前一步道，“陸辰雖有過錯，但作戰能力毋庸置疑。如今北境危急，正是用人之際，不如暫且放下過往恩怨，讓他帶罪立功。若他能擊退蠻族，便是大功一件；若他有異心，臣願率軍北上，將其擒回！”
有了秦嶽的擔保，皇帝的神色緩和了一些。但他看向蕭承煜的眼神，卻多了幾分複雜。蕭承煜近期權勢膨脹過快，朝中不少官員都依附於他，甚至連自己的禦林軍都有不少是他的親信。若再讓他掌控鎮北軍，那自己的皇位恐怕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陸辰敏銳地捕捉到了皇帝眼神的變化，心中立刻有了計較。他知道，想要徹底說服皇帝，不僅要展現自己的價值，還要擊中皇帝的軟肋——對蕭承煜權勢的忌憚。
“陛下，”陸辰語氣誠懇，“臣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皇帝道。
“臣在北境時，曾多次收到密報，稱太子殿下與南方的‘聖火教’過從甚密。”陸辰緩緩說道，聲音不高，卻像一顆炸雷在殿中響起，“聖火教乃是南方邪教，聚眾鬨事，擾亂治安，甚至有謀反之意。太子殿下身為儲君，理應以身作則，鏟除邪教，卻與他們暗中往來，臣實在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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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煜臉色大變，厲聲嗬斥：“陸辰！你血口噴人！本太子從未與什麼聖火教有過往來，這分明是你為了汙蔑本太子，編造的謊言！”
“臣是否編造謊言，陛下一查便知。”陸辰不卑不亢地回應，“聖火教的總壇設在江南，而太子殿下的親信趙大人，正是江南巡撫。近年來，聖火教在江南發展迅速，卻從未受到過實質性的打壓，這其中的緣由，恐怕隻有太子殿下和趙大人自己清楚。此外，臣還聽說，太子殿下的東宮之中，有不少聖火教供奉的器物，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前去搜查。”
他之所以敢這麼說，是因為原主的記憶中確實有相關的碎片。原主曾派人間諜去江南搜集蕭承煜的黑料，查到過一些模糊的線索，隻是當時並未在意。如今，這些線索正好能派上用場。
皇帝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聖火教他早有耳聞，隻是一直忙於北方邊境和朝堂黨爭，無暇顧及。若蕭承煜真的與聖火教有勾結，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蕭承煜，此事當真？”皇帝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
“父皇，兒臣冤枉！”蕭承煜連忙跪地叩首，“陸辰這是汙蔑！兒臣身為儲君，怎會與邪教勾結？這分明是他為了自保，故意編造的謊言，想要轉移陛下的注意力！”
“陛下，”陸辰道，“臣並非空口無憑。若陛下願意給臣一個機會，臣回到北境後，可派人深入江南，搜集太子殿下與聖火教勾結的證據，呈給陛下。”
他知道，現在不需要真的拿出證據，隻要讓皇帝心中產生懷疑，就足夠了。皇帝多疑的性格，必然會對蕭承煜產生忌憚，而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殿中再次陷入寂靜。百官們麵麵相覷，不敢出聲。他們都能感覺到，殿中的氣氛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皇帝對蕭承煜的信任，似乎因為陸辰的這番話，產生了裂痕。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蕭承煜，又看了看同樣跪地的陸辰，心中權衡著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