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衝動莽撞,但絕對不傻。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今天要不是這三位及時趕到,他和劉波被寸頭男抓走,不死也得被扒掉幾層皮。
“猴子,先彆說了。”劉波死死箍著瘦猴,胸腔裡翻騰著滔天的怒火,恨不得把眼前這群混蛋撕碎。
20萬啊!
20萬他拿什麼去賠?
欠的那4萬塊,已經像一座大山壓得全家人喘不過氣,腰都直不起來。
但殘酷的現實告訴他,今天要不是吳夢夢及時出現,他的下場隻會比現在淒慘百倍。
“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吳夢夢看著劉波那副咬牙切齒、雙目噴火卻又不得不強忍的樣子,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
她停在劉波麵前,輕啟朱唇:“錢沒了可以再掙,手沒了,命沒了,你就什麼都沒了。”
她的目光穿透煙霧,落在劉波寫滿不甘的臉上:“這20萬我先幫你墊著,你不用著急,想什麼還都行,我給你時間去掙。”
“小姨,對不起。”劉波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所有的憤怒和不甘瞬間泄了氣,腦袋深深地耷拉著,聲音悶悶的,充滿了沮喪和羞愧。
一聽“小姨”這個稱呼,寸頭男渾身一個激靈,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諂笑道:“好的夢姐,那……那我們先回去了。”
“幫我給胡老大帶聲謝,”吳夢夢隨意地揮了揮:“隨時歡迎他來酒店喝茶。豪叔經常念叨他們以前喝酒燒烤的日子。”
“好的,好的!一定帶到!一定帶到!”寸頭男點頭哈腰,一邊說著一邊迅速後退,同時用力地朝手下們揮手示意。那二三十號人如潮水般退去,動作麻利地鑽進麵包車,一溜煙地就消失。
“夢姐!為什麼不乾他們呀?乾嘛還要給他們錢?您隻要開一下口,他們根本不敢動的!”瘦猴不解。
“遇到點事情就必須要打嗎?”吳夢夢似笑非笑地瞥了瘦猴一眼,又掃過耷拉著腦袋的劉波。
“20萬對於你來說很多,但不值得我冒險。雖然他們大部分人不敢動,但萬一遇到一個混不吝的,沒腦子的,趁亂給我一刀呢?”
“還有,這20萬,我隻是幫你們墊付。你們一人10萬。”
“哦……好吧。”瘦猴被問得啞口無言,悻悻地低下頭。
“再給你們兩個一句忠告,”吳夢夢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年輕氣盛,這很正常。喜歡打!敢打!下手狠!這並不能證明你有多厲害。”
“這個世界,爛仔很多,給點錢,敢賣命的人多的是!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她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如炬,緊緊鎖住劉波躲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遇到什麼事情,第一件事就想著跟人拚命,不動腦子,那我勸你現在就回老家吧。我馬上給你買車票,你家裡欠的債,還有這10萬,我都能給解決。”
說完,吳夢夢不再看他們,徑直走向停在路邊桑塔納。
李榮榮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蘇暢則留在原地,伸出白皙的手指,帶著一絲憐惜,輕輕揉了揉劉波被打得有些青腫的臉頰,聲音又恢複了那種甜膩的溫柔:“小弟弟,好好想想吧,彆這麼衝動了喲。”
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點嗔怪和提醒,“夢夢姐知道你可能有事,到處打聽安排人,折騰了一夜沒睡呢。”
“嗯,我知道了。”劉波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臉上火辣辣的。
蘇暢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轉身,搖曳生姿地走向桑塔納,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見她們走遠,隻剩下劉波和瘦猴兩人。
“原來夢姐是你小姨呀,”瘦猴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他扯動嘴角想笑,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氣,隻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憨笑,“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劉波沒好氣地反問,疲憊地靠在了牆上:“昨晚你找我出來,也是因為她嗎?”
兩人認識時間不長,但已經是過命的交情。
瘦猴也沒藏著掖著,非常坦蕩地抹了把臉上的血汙,說道:“也不全是。昨天看你乾翻了大壯他們幾個,看你這麼能打,就想拉著你一起。”
“最起碼有你在旁邊,我安全很多。”
頓了一下,語氣帶著點自嘲和坦誠,“而且你這人看著老實巴交的,很好忽悠,說不定以後還能成為我小弟呢。隻是沒想到後來趙組長說你是夢姐介紹過來的,這就更加驚喜了,又多了一條安全保障,”
他朝桑塔納消失的方向努了努嘴,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你看,今天不就……應驗了?”
“行吧,”劉波苦笑了一下。
“可現在一人欠10萬啊……”
一想到這個天文數字般的債務,他就覺得頭皮陣陣發麻,一股沉重的絕望感從心底湧起,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十萬啊!
想靠廠裡裝那些幾分錢一個的小插座還債,沒日沒夜得裝上多少個?
裝到猴年馬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