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爬向晚上六點,天色一層層暗下來。
白天的燥熱被晚風一絲絲抽走,空氣裡多了幾分涼意。
已是九月底,太陽一落山,晚風便裹著初秋的清冷。
銅陵路派出所不遠處的臨泉路上,“九五夜總會”的霓虹招牌早早亮起,流光溢彩。
一間燈光昏沉的包廂裡,劉波和瘦猴正坐在這包廂沙發上麵,抽著煙。
空氣裡彌漫著煙味和果盤的甜膩。
他們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牆上的鐘指向八點,瘦猴越來越坐不住,不停地抖著腿,手指焦躁地敲著茶幾。
“曹他大爺的,果盤我都啃完三盤了,人影子都沒見著?”
瘦猴啐了一口,叉起最後一塊西瓜塞進嘴裡,“早知這麼磨嘰,我還不如跟濤子去大排檔嗦粉。”
小潘和小丁留在遊戲廳看店,劉波隻帶了瘦猴和王濤出來。
王濤那家夥根本不耐煩這種場合,嚷著餓了就要吃飯,劉波隻好讓他在夜總會門口的大排檔點幾個菜,邊吃邊等著。
“來都來了,急什麼?是咱們求人辦事。”劉波扯了扯嘴角,笑著伸手拍拍瘦猴的肩,“等正事辦妥,給你點兩個美女陪你。”
瘦猴一聽,眼睛頓時亮了,搓著手笑道:“靠譜!”
“玩可以,但小心一點,現在還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劉波叮囑道。
來這裡麵玩那所謂的金絲軟甲肯定是不能帶了,要不然這輩子一摸就不對勁,人家還以為你乾啥的呢,但是,這手臂上的、腿上的牛皮護膝都還帶著。
甚至於他們口袋裡麵現在還各自裝了一瓶辣椒噴霧。
劉波也是這兩天去五寶店才知道這玩意兒竟然有成品可以賣,他買了幾瓶回來噴了一下,味道相當的足,不比他自己調配的差。
他們雖人在夜總會,但主客未到,誰也不敢先點陪酒,酒更是不敢碰,怕誤事。
瘦猴無聊得隻能一直吃果盤,吃得牙都酸了。
“那我先出去跟媽媽桑打聲招呼,等客人來了直接安排幾個亮的。”
“嗯。”
又枯坐了半個多小時,包廂門終於“哢噠”一聲被推開。
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穿著件深藍色T恤,左手捏著手機,右手拎個黑色小手包。
他身高約莫一米七五,肩寬背厚,寸頭根根豎起,眼神掃過來時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能從普通民警一路乾到所長,絕不是簡單角色。
劉波和瘦猴立刻站起身,臉上堆起笑容。
“您好,您就是張所吧?”
“嗯,你就是劉波?”對方沒客氣,徑直坐到沙發正中央,隨意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自己則翹起二郎腿,打量了一下包廂環境。
“是的是的,張所,您看……喝點啤的還是白的?”劉波連忙遞上酒水單,語氣恭謹。
“既然是吳經理介紹的,就彆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張雲濤嗓音粗啞,透著一股直來直去的江湖氣,“所以我沒約飯店,飯店有啥意思?喝個酒都放不開!”
下午蘇暢在電話裡就跟劉波透過底,這張雲濤貪財好色,約飯店效果不大,就得來這種有包廂有姑娘的地方,也彆去門口迎,直接發房號讓他自己進來。
劉波一聽就明白了,對方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那是,乾喝酒傷身沒意思。我聽他們說您愛喝茶?正巧我老家池州那邊自己種了點口糧茶,喝著特彆潤喉,就給您帶了些嘗嘗。”
說著,他從沙發旁拿起一個牛皮紙手提袋,雙手遞過去。
“這茶雖不是什麼十大名茶,但味道確實順,您試試。若覺得還行,隨時跟我說,我再給您送。”
張雲濤點點頭,隨手接過袋子,掂了掂,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明顯重量不對。
他也沒遮掩,直接大大方方拉開拉鏈,看到裡麵齊整整五遝百元鈔票,頓時哈哈大笑,聲音洪亮地在包廂裡回蕩。
“茶葉嘛,好喝就行,不講究牌子。劉老板放心,回去我好好‘品’,品完了給你‘反饋’。”
“不愧張所,我就知道您和一般人不一樣。那些隻認牌子的最不識貨了。您喜歡就行,以後定期給您送去。”劉波笑嗬嗬地接話,語氣自然得像老友閒聊。
這套話說得這麼順,還得歸功於他以前在老家窩裡看的《一地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