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潮濕的空氣裡混雜著消毒水和煙草的味道。
周文拉開那輛黑色桑塔納的車門,坐進駕駛座,心腹李虎也跟著鑽了進來,搓著手,語氣裡帶著一股按捺不住的躁動。
“文哥,我們什麼時候動手?”李虎扭頭看向後座正在點煙的周文,眼神裡閃著光。
“動手?”周文嗤笑一聲,將火柴梗隨手丟出窗外,深深吸了一口煙,煙霧從鼻腔裡緩緩噴出,模糊了他略顯陰鷙的臉。
“這小子現在能正大光明占著胡建軍的場子,你覺得是運氣?”
他眯著眼,手指輕輕敲著車窗邊緣,“阿傑帶了六個人去,對方就兩個人,出手就全給撂倒了。你覺得你能乾得過?”
能混成一方大哥的,沒一個是真傻的,尤其是周文這種,平日裡專掙女人錢,心思比旁人更細,也更謹慎。
他年紀不算大,但在道上混的時間不比胡建軍短,對胡建軍的了解也比旁人深得多。
胡建軍一個毫無背景的人,幾年前硬是闖出名堂,手下幾十號人,黃賭毒都沾,那份手段,周文心裡門清。
如今這個二十出頭的爛仔劉波突然冒出來,不僅占了胡建軍的地盤,最近更有風聲說胡建軍惹上大事,要跑路保命。
那他留下的這塊肥肉——風雲再起遊戲廳,連帶那整棟樓,後麵幾十間房,還有負一樓那曾經輝煌一時的賭場,誰看了不眼紅?
“胡建軍跑路,該不會就和這家夥有關係吧?”李虎壓低了聲音,他知道的顯然比楊俊傑多得多,“文哥,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阿傑被他廢了,咱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誰說算了?”周文彈了彈煙灰,眼神銳利地掃過車窗外匆匆的行人,“最近都安分點,彆他媽再出去惹事。把人都給我叫回來,聚攏了。過兩天,我親自去會會他。”
“好嘞,哥!”李虎臉上立刻露出興奮的神色,忙不迭地掏出那個笨重的大哥大,開始挨個給手下的爛仔打電話。
他太了解周文了,唯利是圖,絕不會做虧本買賣。
李虎是真怕老大因為忌憚而選擇息事寧人,那才真叫寒了兄弟們的心。
但他不知道,周文心裡壓根沒想過替楊俊傑報仇,一個馬仔而已,折了就折了。
他真正在意的,是劉波現在坐擁的那座“風雲再起”遊戲廳——那可是一塊流油的肥肉。
要是能拿下來,遊戲廳本身不重要,他盤算著把前麵都改成歡場,搞成一百塊全套的經濟實惠型,後麵弄些小包廂加價兩三百。
負一樓則玩點高端的,二樓三樓專伺候有錢人。
他手裡麵小妹多的很,年輕貌美的,可愛動人的,豐腴熟婦型的都有……
有一個好的場地,月入百萬輕輕鬆鬆。
這些年來周文一直沒固定場子,圖個安全,但總靠抽水賣人頭也不是長久之計。
如今關係也打通了不少,要是能拿下這個場子,就算分給那些“穿虎皮”的三成利,也足夠他賺得盆滿缽滿了。
晚上,遊戲廳到了結賬的時候。
因為還在搞活動,遊戲機那邊營業額勉強維持在一千二左右,老虎機馬馬虎虎進了四百塊。
最賺錢的還是後頭的按摩房,營業額竟然衝到了五千六,今天總收入穩穩破了三千塊。
劉波看著瘦猴遞過來的賬本,反複確認了這個數字,心臟抑製不住地怦怦直跳,激動得手心都有些發潮。
要是能一直保持這個勢頭,一個月掙二十萬絕對不成問題!
刨去水電費和那幾個新招來看場的人,他最少也能淨落十五萬。
劉波簡直不敢想象,三個月前,他還在工廠裡一個月掙六七百塊,累死累活。
來東莞僅僅三個月,人生就像坐上了火箭。
他這個時候有時候打電話給老爸老媽說說他一個月能掙個10多萬,那兩個估計在家會嚇得半死。
這個月,他又給老爸轉了3000啊,他不敢轉多,就這樣,老爸在家裡還在問他乾什麼這麼掙錢,他隻能說自己這手工活快,老板喜歡他給他安排的活都是單價最高的。
他還特意給老爸老媽打了一個預防針,說他因為手藝好,現在已經會維修機器了。
最近還經常去其他廠裡幫忙維修機器去一趟,能掙個百八十塊的,隻要維持好口碑,說不定掙的錢比工資還要多,可把老兩口在家裡高興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