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龍爺閉著眼,隻是輕輕點了點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旁邊的紅衣美女立刻停下推拿,轉身打開沙發旁的黑色皮包。皮包拉鏈拉開的瞬間,露出裡麵一遝遝嶄新的鈔票。她熟練地數出五打,遞到年輕人手裡。
年輕人接過錢,隨意地塞進褲兜,轉身就要走。
“傲天,要這5萬塊錢乾嘛?”紅衣美女開口問道,語氣裡帶著幾分關切。
“我的車,尾翼和輪胎都得改改,不然跑不過那幫兔崽子。”龍傲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裡滿是張揚與自信。
這年輕人正是龍爺的獨生子,龍傲天。
“少玩點賽車,那東西不安全。”紅衣美女叮囑道,眉頭微微蹙起。
“知道了紅姨,放心吧,我心裡有數。”龍傲天擺了擺手,信心滿滿地說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包廂,門在他身後“砰”地一聲關上,重新隔絕了內外的世界。
劉波看著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通過他們的對話就能看出來,龍傲天平常花錢絕對是大手大腳。5萬塊錢,說要就給,龍爺連一絲驚訝的神色都沒有。
5萬塊錢啊!對於劉波以前的家庭來說,那可是父母在地裡辛辛苦苦忙活好幾年,省吃儉用才能攢下來的數目。畢竟在那個年代,農村的萬元戶都算是鳳毛麟角。
他還記得有一次,上麵派人下來巡查山區情況。那位巡查員回去之後,滿心感慨地說:“山區的那些農民過的日子,比他們當年兩萬五千裡長征的時候還要苦。”
很多山區的人家,衣服都是奢侈品。一個家庭往往隻有幾件像樣的衣服,不需要出門的時候,家人就待在房間裡,光著身子鑽在被窩裡取暖。隻有要出門乾活或者辦事,才能穿上褲子和外套。
可在這裡,幾萬塊錢,不過是他們隨手就能拿出的零花錢……
龍傲天走後,龍爺朝劉波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不耐煩。
剛才那一瞬間,劉波確實怒火衝天。最近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尤其是被人如此輕視,恨不得衝上去把這幾個老家夥狠狠揍一頓。但被龍傲天這麼一打斷,他心中的怒火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緩和了不少。
“小夥子,回去好好做生意。”就在劉波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紅衣美女停下手中的麻將,笑嗬嗬地說了一句,語氣裡帶著幾分善意,“少掙一點,那也是掙。有龍爺在,沒人敢找你的麻煩。”
“謝謝紅姐,我知道了。”劉波立刻換上一副感激的笑容,點了點頭。他又轉向龍爺,再次拱了拱手,語氣恭敬:“那龍爺您忙,我先走了。”
劉波雙手合十,朝著包廂裡的每一個人都點頭微笑,一一道謝。他的動作得體,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看不出絲毫剛才的憤怒與不甘。
轉了一圈之後,他才緩緩轉身,腳步平穩地走出包廂。
“這吊毛還挺懂事。”劉波剛走,旁邊的光頭佬就不屑地撇了撇嘴,語氣裡滿是輕蔑。他穿著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結實的臂膀,脖子上掛著一條粗金項鏈,顯得格外張揚。
其他兩個中年男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眼神裡都是不以為然。
“有龍爺在這兒,他敢不懂事嗎?”一個留著寸頭的男人說道,手裡把玩著一枚銅錢。
“就是個爛仔,還想在龍爺這裡翻天?”另一個胖子附和道,臉上的肥肉隨著笑聲抖動。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寸頭男人接著說道,“胡建軍那家夥自以為是,把遊戲廳給了他;周文又色欲熏心,讓這小子撿了便宜。”
“不過聽說這小子下手挺狠的。”胖子頓了頓,壓低聲音,“用電,還用石灰,跟人乾架動不動就把人打廢了。前段時間還聽說他找了個槍手。”
“都是他故意放出來的風聲吧?”光頭佬搖了搖頭,一臉不信,“真有這麼猛,他怎麼不去把瘋狗給辦了?”
“瘋狗那家夥天天躲在他的狗場裡不出來,估計沒機會吧。”寸頭男人說道。
“對了,最近你們有沒有聽說?”紅衣美女突然開口,說起了瘋狗的事情,“瘋狗那家夥好像真瘋了,天天在狗場裡瞎叫喚。他還找了不少人守在狗場,以前就一兩個小弟,現在請了一二十號人。聽說他養的那些狗最近老是消失,都已經消失大半了。”
幾個人一邊打著麻將,一邊議論著,麻將牌碰撞的聲音清脆作響,打破了包廂裡短暫的沉默。
“估計又是這小子放出來的風聲。”光頭佬搖了搖頭,“這家夥雖然是個瘋子,但慫得很。他養的狗好多都吃過生肉,凶得很,怎麼可能會消失?”
“小紅,你覺得這小子怎麼樣?”一直閉眼享受按摩的龍爺,突然睜開眼睛,目光落在紅衣美女身上,語氣平淡地問道,“我看你好像挺欣賞他。”
紅衣美女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龍爺會有此一問。她手中的麻將牌輕輕一扣,說道:“確實挺欣賞的。”
“哦?”龍爺來了興致,放下手中的旱煙杆,身體微微前傾,“他哪些地方讓你欣賞?”
紅衣美女不急不躁地拿起另一張麻將牌,眼神裡帶著幾分追憶:“你有沒有覺得,他像20年前的你?”
龍爺的身體明顯頓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驚訝,又像是懷念。
“敢打、敢拚、講義氣,但從不莽撞,凡事三思而後行。”紅衣美女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腦海中仿佛浮現出當年的畫麵,“當年你就是這麼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那個時候的你,是那麼有魅力。”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悠遠,“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圍繞著你,都相信跟著你,以後會有好日子過。”
“你也確實沒辜負大家的希望,真的帶著我們從那個破巷子裡麵走出來了。”紅衣美女說著,眼睛裡泛起了淚光,她看向距離自己隻有幾步之遠的龍爺,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感。
隻是,這短短幾步的距離,卻像是隔著一道無法翻越的高牆,將兩人徹底隔開,再也回不到當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