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的春日總是來得比其他地方更早一些。當九州大地還殘留著冬末的寒意時,這座被群山環抱的城池已率先沐浴在融融暖意中。
城內的桃花開得正盛,如雲似霞,粉紅的花瓣隨風簌簌飄落,鋪滿了青石板鋪就的街道,為這座素來慵懶的城池增添了幾分旖旎色彩。
偶有孩童追逐打鬨,踩在花瓣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引得路旁茶館裡的茶客們莞爾一笑。
黃三斜倚在醉仙樓二樓的雕花欄杆上,手中把玩著一隻瑩潤的白玉酒杯,杯沿還沾著些許酒漬。
他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街上熙攘的人群,看販夫走卒吆喝叫賣,看文人雅士駐足賞花,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底卻藏著幾分難以察覺的落寞。
“王爺,這是今日新到的江南春釀,窖藏了整整十年,還有剛從青州運來的新摘極樂果,甜脆多汁,您嘗嘗。”
醉仙樓的掌櫃是個精明的中年人,此刻弓著腰,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奉上一壺包裝精美的酒和一盤色澤鮮豔的果實。
黃三懶洋洋地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自從林大偉接連攻下兗州、青州、徐州三州後,他這個名義上的“主公”反倒成了最清閒的人。
每日除了在醉仙樓飲酒作樂,便是去戲園聽曲賞舞,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卻也空虛無聊,仿佛這大好春光都與他隔著一層薄紗。
“主公。”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打破了雅間內的寧靜。
黃三猛地回頭,看見一位身著青色道袍、手持拂塵的老者不知何時已站在雅間內。
老者須發皆白,如同染上了初雪,麵容卻紅潤如嬰兒,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世間萬物。
黃三眉頭一皺,語氣中帶著幾分警惕:“你是何人?如何進來的?樓下的護衛難道都是擺設嗎?”
老者微微一笑,拂塵輕輕一掃,動作行雲流水:“貧道雲遊四海,居無定所,今日路過雲城,見此處紫氣東來,隱有真龍之象,特來拜見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黃三手中的白玉酒杯微微一顫,幾滴酒液灑落在錦袍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他強作鎮定地笑道:“道長莫開玩笑,如今天下九州,極樂國還占據著大半江山,兵力強盛,我不過是個占據幾座城池的義軍統領,哪敢稱什麼真命天子?”
“三分天下有其一,已足可稱王。”
老道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目光如電,直視黃三的眼睛。
“主公麵相貴不可言,額有伏犀,目含日月,此乃天生的帝王之相。如今兵強馬壯,民心所向,若此時不登高一呼,登基稱帝,更待何時?難道要等到極樂國緩過神來,錯失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嗎?”
黃三心頭猛地一跳,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
這些日子他雖表麵上醉生夢死,沉溺於享樂,內心卻未嘗沒有過這樣的念頭。
林大偉每攻下一城,他心中的野心就膨脹一分。
如今三州在握,麾下雄兵數十萬,糧草充足,軍械精良,確實具備了稱帝的資本...
老道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竹簡,輕輕放在桌上:“此乃《紫微鬥數》中關於帝王命格的一章,主公不妨一觀。三日後午時,紫微星當空,正是登基稱帝的吉時,此時登基,必能順應天意,成就大業。”
說完,不等黃三回應,便轉身飄然而去,步履輕盈,仿佛腳不沾地,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檀香,在雅間內久久不散。
黃三怔怔地望著那卷竹簡,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杯沿,心中天人交戰。
窗外,一片桃花瓣隨風飄入,恰好落在竹簡上,像是一抹鮮豔的朱砂印,格外醒目。
三日後,雲城中央廣場上搭建起了一座高大的高台。
高台通體由白玉砌成,紅毯從台底一直鋪到廣場邊緣,兩側旌旗招展,分彆繡著龍、虎、豹、熊四種猛獸,象征著威武的軍隊。
黃三身著明黃色的龍袍,上麵用金線繡著九條栩栩如生的巨龍,頭戴前後各有十二旒的冕旒,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緩步登台。
陽光灑在他身上,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台下數萬軍民跪伏一片,山呼萬歲,聲音震耳欲聾,傳遍了整個雲城。
“奉天承運,朕今日登基稱帝,國號‘大夏’,年號‘逍遙’。”
黃三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與威嚴。
“封林大偉為九州王,加兵馬大元帥,總領大夏所有軍隊;南雨夢為九州王妃,賜鳳冠霞帔,享萬民朝拜...”
詔書宣讀完畢,禮炮齊鳴,響徹雲霄。
黃三望著匍匐在腳下的臣民,一種前所未有的權力感湧上心頭,仿佛整個天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裡掛著林大偉半月前派人送來的三州兵符,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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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兩千裡外的兗州軍營中,林大偉正擦拭著他的長槍。
槍身由玄鐵打造,烏黑發亮,槍尖寒光凜冽,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和那雙深邃的眼睛。
“將軍,黃三統領在雲城稱帝了,他派來的使者已經到了,這是他的聖旨。”
副將鐵力匆匆進帳,手中捧著一卷用金漆書寫的詔書,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
林大偉頭也不抬,繼續用一塊柔軟的細布擦拭著槍身:“念。”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林大偉平定三州,功勳卓著,特加封林大偉為九州王,授兵馬大元帥之職,總領大夏三軍,欽此...”
鐵力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對這道聖旨中的內容極為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