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濃稠的血!
如同被捅破的泉眼般瘋狂噴湧,滾燙的液體濺在枯槁的枝椏上,濺在灰褐色的岩石上,濺在每一寸荒蕪的土地上。
猩紅的色澤迅速蔓延開來,像是一張無形的巨網,將這片死寂的荒原籠罩其中。
林大偉的粗布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懷中妹妹的。
粘稠的液體順著衣擺滴落,在身後留下一串蜿蜒曲折的血痕,宛如一條猙獰的紅蛇,在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緩緩爬行。
他踉蹌著穿過一片枯死的樹林,那些早已失去生機的樹木,枝乾扭曲如鬼爪,在慘淡的月光下投射出張牙舞爪的陰影,仿佛隨時都會活過來,將這對逃亡的兄妹吞噬。
每一步踩在碎石上,都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腳下的土地因為浸透了鮮血而變得泥濘濕滑,讓他的每一次邁步都顯得異常艱難。
懷中的少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又重得如同千斤巨石。
林曉玲蜷縮在哥哥的臂彎裡,原本紅潤的小臉蛋此刻毫無血色,長長的睫毛上甚至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她氣若遊絲,胸口微弱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停止呼吸。
林大偉將妹妹抱得更緊了,仿佛隻要稍微鬆開一點,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會從指縫間溜走。
他的視線早已被不斷湧出的血水模糊,眼前的世界時而清晰時而朦朧,隻能憑借著潛意識裡的方向感,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
“哥……放我……下來……”
林曉玲的聲音細若蚊蚋,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每吐出一個字,她的嘴角都會溢出一絲暗紅的血沫,順著下巴滴落在林大偉的衣襟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閉嘴!”林大偉低吼一聲,聲音因為極度的疲憊和焦慮而變得沙啞不堪,但那嚴厲的語氣中,卻蘊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溫柔與關切,“省點力氣!不許說話!”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人的體溫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流失,那冰冷的觸感透過濕透的衣衫傳來,像是一把冰錐刺在他的心臟上。
這讓他想起了三天前那場戰鬥——他們體內的法力,同樣在以這樣的速度消散,如同指間的沙,無論怎麼努力都留不住。
逃出神主塔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林大偉不敢停下腳步,哪怕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哪怕肺部如同被烈火灼燒般疼痛,他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跑!快跑!一定要找到安全的地方!一定要讓曉玲活下去!
身後的天際線上,神主塔的陰影如同蟄伏的遠古巨獸,龐大的塔身直插雲霄,將半邊天空都遮蔽在它的陰影之下。
那灰黑色的磚石在月色下泛著冰冷的光澤,塔身上鐫刻的詭異符文隱隱流動著暗紅色的光芒,仿佛一隻冷漠到極致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的逃亡之路,隨時都會降下毀滅性的打擊。
三天前的畫麵如同最鋒利的刀刃,一次次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切割。
邪神無天那隻覆蓋著黑色鱗片的巨掌,攜帶著足以撕裂天地的恐怖力量,如同隕石墜地般轟然砸下。
那一瞬間,天地變色,風雲倒卷,整個神主塔周圍的空間都在劇烈扭曲。
他拚儘全身力氣將曉玲推開,自己卻被那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正麵擊中。
五臟六腑仿佛都被震碎,經脈寸斷,原本充盈的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瞬間潰散。
更可怕的是,無天那詭異的邪力不僅重創了他們的身體,更是在他們體內種下了一道無形的封印,將他們畢生苦修的修為徹底鎖死。
曾經的林大偉,也是天極宇宙的堂堂神主,進入神主塔前身懷五種靈力。
可現在,他連調動一絲一毫的靈力都做不到,體內空蕩蕩的,隻剩下無邊的虛弱和疲憊。
他就像一個最普通的凡人,隻能依靠這雙早已麻木的雙腿,在這片絕望的荒原上亡命奔逃。
恐懼如同跗骨之蛆,緊緊地纏繞著他的心臟。
他仿佛能聽到身後傳來無數追兵的腳步聲,能感覺到那些散發著陰冷氣息的目光,正如同實質般落在他的背上。
疲憊更是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襲來,讓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腳步也越來越沉重,越來越踉蹌。
突然,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或許是一塊凸起的岩石,或許是一截枯樹枝。
“砰——”
一聲悶響,林大偉的身體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向前摔去。
劇烈的疼痛瞬間從四肢百骸傳來,尤其是膝蓋和手肘,在與堅硬的地麵碰撞時,仿佛骨頭都要碎裂開來。
但他根本來不及顧及自己的傷勢,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保護好曉玲!
幾乎是本能反應,在身體即將落地的刹那,林大偉猛地一個轉身,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墊在了下麵,將懷中的妹妹緊緊護在胸前。
“噗——”
後背與地麵劇烈撞擊,一股鑽心刺骨的疼痛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有無數把尖刀在同時切割他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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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偉忍不住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乾燥的土地上,瞬間被吸收得無影無蹤。
但他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立刻焦急地低下頭,查看妹妹的情況。
月光下,林曉玲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毫無半分血色。
她的嘴唇微微張著,嘴角滲出的鮮血已經凝固成了暗褐色,在那原本粉嫩的唇瓣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看上去格外淒慘。
她的呼吸微弱到了極點,胸部幾乎沒有起伏,那微弱的氣息若有若無,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林大偉顫抖著伸出手,將耳朵緊緊貼在妹妹的胸口。
他屏住呼吸,用心聆聽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捕捉到那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心跳聲。
咚……咚……
每一次跳動都間隔得那麼漫長,那麼無力,卻又是此刻唯一能證明曉玲還活著的希望。
“曉玲?曉玲!”林大偉的聲音因為恐懼和焦急而變得顫抖,他一邊呼喊著妹妹的名字,一邊用粗糙的手掌輕輕拍打她的臉頰,希望能將她喚醒。
然而,無論他怎麼呼喊,怎麼拍打,林曉玲都毫無反應。
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就像一個精致卻沒有生命的瓷娃娃,靜靜地躺在那裡,任由哥哥在她身邊徒勞地呼喚。
絕望,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將林大偉徹底淹沒。
他茫然地抬起頭,環顧四周。這片被修真界稱為“虛空邊緣”的荒原,放眼望去,儘是一片死寂的灰褐色。
沒有綠色的植物,沒有流動的水源,甚至連一隻飛鳥、一隻走獸的蹤跡都找不到。目之所及,隻有無儘的碎石、枯木和遠處模糊不清的黑色山巒,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氛圍中。
這裡沒有食物,沒有水源,更沒有任何可以療傷救命的藥物。
他們兩個重傷之人,被困在這樣一片絕境之中,還能堅持多久?一天?還是兩天?
“我該怎麼辦……”
林大偉喃喃自語,聲音裡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他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這痛楚讓他混沌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但也僅此而已。
他嘗試著調動體內的靈力,想要施展一個最基礎的治愈術,哪怕隻能讓曉玲的情況稍微好轉一點點也好。
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丹田之內都毫無反應,那片原本應該靈力充盈的區域,此刻就像一片乾涸的沙漠,連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都無法產生。
曾經讓他引以為傲、能夠縱橫捭闔的修為,如今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種無力感,比身上的傷痛更讓他難以承受。
就在林大偉陷入深深的絕望,幾乎要放棄一切的時候,一陣極其細微、卻又異常清晰的空間波動,突然傳入了他的感知之中。
那波動很奇特,既不是風聲,也不是土地震動的聲音,而是一種仿佛空間被揉碎又重新拚接的奇異韻律。
林大偉的心猛地一緊,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