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驚訝的是,原本狂躁的戰馬聽到鈴聲後,竟瞬間變得溫順如羔羊,緩緩放下前蹄,安靜地站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平穩起來。
“你看!天上的星星!”
婉兮突然指向天空,興奮地喊道。特裡亞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清晨的天空中,七顆明亮的星星排列成勺子的形狀,那是北鬥七星。
其中最亮的一顆星星,此刻正劇烈閃爍著,光芒幾乎蓋過了初升的朝陽,顯得格外醒目。
“那顆最亮的星星,是大姐的本命星。”
婉兮的聲音突然低落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委屈。
“她在催我回去,可天門一百年才會打開一次,我現在根本回不去...”
兩人從那片奇異空間出來時,已是黃昏。
暮色籠罩著整個焚天雪山,夕陽的餘暉將雪山染成了暗紅色,林間的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越來越低。
特裡亞勒住戰馬,翻身下馬,從腰間解下象征自己王子身份的狼首金扣——那金扣是用純金打造而成,上麵雕刻著一隻威風凜凜的狼首,狼眼處鑲嵌著兩顆細小的紅寶石,是烏孫國王子的信物。
他輕輕將金扣係在婉兮纖細的手腕上,金扣的大小正好貼合她的手腕,仿佛是為她量身打造。
“婉兮,跟我回烏孫城吧。”
月光從雲層中探出頭,照亮了特裡亞堅定的麵容,“在你找到回家的路之前,我的宮殿就是你的‘天門’,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婉兮看著手腕上的狼首金扣,眼中閃爍著感動的光芒,輕輕點了點頭:“好,我跟你回去。”
當烏孫王城的燈火漸漸出現在視野中時,婉兮靠在特裡亞的懷中,在馬背上沉沉睡去。她的呼吸均勻而輕柔,長長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特裡亞小心翼翼地攏住她單薄的肩膀,生怕她著涼,卻沒有注意到,婉兮嘴角悄悄揚起的弧度,更沒發現她袖中滑落的一根金色羽毛——那羽毛在觸碰到地麵的刹那,就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夜風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烏孫王宮的西偏殿,從未如此熱鬨過。自從特裡亞帶回婉兮後,侍女們就常常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宮中到處流傳著“三殿下從雪山帶回一位異域公主”的傳言。
為了保護婉兮的身份,特裡亞早已編好了說辭——婉兮是西域一個小國的公主,因國家遭遇戰亂,被迫流亡,途中受了驚嚇,暫時不能說話,需要在王宮靜養。
“殿下,國師大人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老侍衛巴圖在西偏殿的門外低聲通報,他的目光卻不斷瞟向殿內正在把玩金鈴的婉兮。
那金鈴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人搖動,卻一直自發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這讓他想起年輕時聽部落老人說過的“精怪傳說”——據說有些山中精怪,會用奇異的寶物迷惑凡人,奪取凡人的精氣。
特裡亞皺了皺眉,他知道國師為人古板,又精通占卜之術,生怕婉兮的身份被識破,於是說道:“你告訴國師,我今日狩獵勞累,身體不適,有什麼事明日再議吧。”
話音未落,身著灰色道袍的國師已自行推開殿門,大步走了進來。
他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一雙鷹隼般的眼睛銳利如刀,掃過殿內的瞬間,立刻鎖定了婉兮眉心處的火焰紋路。國師的腳步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聽聞殿下從雪山帶回一位貴客,老朽擔心貴客水土不服,特意準備了一些驅寒的草藥,前來請安。”
國師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木頭般沙啞,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婉兮,“不知貴客來自哪個部落?為何老朽從未見過這般奇特的樣貌?”
婉兮似乎被國師的目光嚇到,突然躲到特裡亞的身後,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他的衣袖,身體微微顫抖。
特裡亞能清晰地感覺到,婉兮的體溫又開始下降,恢複了之前的冰涼。
他連忙向前一步,用身體擋住國師的視線,語氣帶著一絲不悅:“國師,婉兮公主剛經曆戰亂,膽子小,還請國師不要嚇到她。草藥就多謝國師了,巴圖,替我送國師出去。”
國師深深看了特裡亞和婉兮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退出了西偏殿。
但特裡亞沒有看見的是,國師轉身時,袖中悄悄滑出一張黃色的符紙,那符紙在落地前突然自發燃燒起來,沒有產生任何煙霧,灰燼落在地麵上,竟自動組成了一個詭異的鳥形圖案——那圖案的形狀,與傳說中金烏的模樣一模一樣。
夜深人靜時,婉兮悄悄起身,赤足站在西偏殿的庭院裡,抬頭仰望著星空。
她的眼神專注而認真,仿佛在尋找著什麼。
特裡亞拿著一件厚實的披風走來,正想叫住她,卻見婉兮突然雙手結印,口中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那咒語的發音不同於烏孫國的語言,也不是任何已知部落的方言,帶著一種古老而神聖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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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婉兮眉心處的朱砂痣爆發出耀眼的金光,一道纖細的金色光柱從朱砂痣中射出,直直衝向天空中的北鬥七星,最終落在那顆最亮的星星上。
光柱接觸到星星的瞬間,那顆星星的光芒變得更加璀璨,甚至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短暫的金色軌跡。
“那是我大姐的本命星,她一直在用星光監視我。”
婉兮聽到腳步聲,轉過身,對特裡亞輕聲解釋,此刻她的眼中流轉著淡淡的金色火焰,與之前的柔弱判若兩人。
“特裡亞,我其實不是什麼迷路的西域公主...我是焚天雪山金烏帝國的小公主,我的父親,就是統治十二隻金烏的金烏大帝。”
特裡亞手中的披風“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他震驚地看著婉兮,半天說不出話來。
金烏大帝的傳說,他從小就聽過——那是統治著焚天雪山的神靈,擁有焚燒萬物的力量,連烏孫國的先祖都曾向金烏大帝供奉祭品,祈求風調雨順。
婉兮走上前,輕輕拉起特裡亞的手,將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
特裡亞的手指傳來一陣溫暖的觸感,卻沒有感受到絲毫心跳——那裡沒有人類應有的心臟跳動,隻有一團溫暖的金光在緩緩脈動,如同一個小小的太陽,散發著柔和的熱量。
“姐姐們一直嫉妒父王最疼愛我,這次我們偷偷下凡遊玩,她們故意在天門關閉前把我推了出來,就是想讓我留在凡間,等一百年後天門再次打開才能回去。”
婉兮苦笑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可她們不知道,凡間的濁氣對我們金烏一族來說,是致命的毒藥...我的金烏真身正在慢慢消散,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我就會徹底消失在凡間。”
遠處的鐘樓傳來三更的鼓響,“咚——咚——咚——”,沉重的鼓聲在寂靜的王宮中回蕩。
婉兮突然痛苦地彎下腰,雙手緊緊按住胸口,背後的紗衣下,隱約浮現出淡淡的金色羽翼虛影——那羽翼隻有半透明的輪廓,卻能看出羽毛的精致,隻是虛影正在不斷閃爍,仿佛隨時會消散。
特裡亞慌忙上前,輕輕抱住婉兮搖搖欲墜的身體,焦急地問道:“婉兮,你怎麼了?是不是很難受?我去找國師,他一定有辦法救你!”
“沒用的...國師是凡人,他不懂金烏一族的體質。”
婉兮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變得蒼白,“除非...除非能找到‘純陽之氣’來供養我的真身,讓我能在凡間維持形態。”
“純陽之氣?那是什麼?我去哪裡找?”
特裡亞急切地問道,隻要能救婉兮,哪怕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願意。
婉兮緩緩抬起頭,直視著特裡亞的眼睛,眼中帶著一絲羞澀,又帶著一絲期待:
“純陽之氣...就是擁有王族血脈的凡人,發自真心的吻。隻有這樣的吻,才能蘊含足夠純淨的陽氣,暫時穩住我的真身...特裡亞,你願意幫我嗎?”
特裡亞愣住了,他看著婉兮蒼白的麵容,眉心閃爍的火焰紋路,還有她眼中的期待與不安,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他對婉兮早已心生好感,從撿到她天衣的那一刻起,這個神秘又可愛的少女就占據了他的心。
可王族的吻,對烏孫國來說意義重大,那通常是王子對未來王妃的承諾。
月光下,婉兮的容顏美得不似凡人,發間的金鈴隨著她的呼吸輕輕顫抖,發出清越的聲響。
遠處的密林裡,傳來白鹿的鳴叫,那聲音悠長而溫柔,仿佛在催促他做出決定。篝火旁的藍雲,突然停下了講述,目光望向遠處的焚天雪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夜幕下的篝火“劈啪”一聲爆開火星,火星落在地上,很快被寒風熄滅。
烏孫國王烏孫裡和周圍的士兵們,都聽得入了迷,此刻見藍雲停下,紛紛急切地追問:“藍雲先知,後來呢?特裡亞王子到底有沒有親婉兮公主?婉兮公主的真身保住了嗎?”
藍雲轉過頭,朝林大偉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容,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
“上神,這個傳說流傳了萬年,中間有很多細節已經模糊不清,老朽講述的版本,也是根據族中古籍和老人口述整理的,您不會覺得老朽在瞎編亂造,故意拖延時間吧?”
林大偉放下手中的陶罐,抬手示意藍雲不必在意,眼中閃爍著濃厚的興趣。
“非也,藍雲先知不必多慮。我反而覺得,我之所以會降臨在這個世界,遇到你們,一定與這個傳說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你繼續講,講得越詳細越好,哪怕是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或許對我來說,都是關鍵線索。”
先知藍雲感激地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講述這個跨越萬年的傳說:“殿下最終還是選擇了親吻婉兮公主...那是一個月光皎潔的夜晚,西偏殿的庭院裡,雪蓮花悄然綻放,婉兮公主眉心的火焰紋路,在親吻的瞬間變得格外明亮,她背後的金色羽翼虛影,也變得清晰了許多...可他們都不知道,這一吻,不僅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也為整個烏孫國,埋下了被詛咒的種子...”
夜風吹過篝火,將藍雲的聲音傳向遠方,也吹散了溪邊未謝的雪蓮花語。
雪山深處的懸崖邊,一隻通體雪白的白鹿靜靜佇立,它琥珀色的眼眸倒映著萬年不變的星辰,仿佛從萬年前就一直守護著這段傳說。
而在更遙遠的雲層之上,隱約傳來一陣清脆的金鈴輕響,那鈴聲空靈而悠遠,仿佛某個頑皮的金烏公主,正偷偷撥開厚重的雲幕,俯瞰著這片承載了她萬年前回憶的土地,注視著這段被傳唱了千年的情歌,以及即將改寫這段宿命的異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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