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冷雨初歇。
雲城郊區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混合著泥土和隱約鐵鏽味的涼意。
林凡跟著周大娘,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
路兩旁是低矮破舊的民房和偶爾可見的、用鐵皮圍起來的廢棄廠區,昏暗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像跟著他們的鬼魅。
周大娘心急如焚,腳步踉蹌,嘴裡不住地念叨:“快了快了,林神醫,就在前麵……我家小芸,今天好像更不好了,喊她都沒得反應了……”聲音帶著哭腔,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林凡背著藥箱,步履沉穩,體內聖心真氣自然流轉,驅散了夜寒,也讓他的感官在黑暗中格外敏銳。
他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
這裡的氣息……確實有些不對。
過於安靜了,連夏夜常有的蟲鳴都幾乎聽不見,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陰寒之氣,與他用真氣感知到的、周大娘身上沾染的微弱病氣同源。
“‘山雨欲來風滿樓’……”林凡心中默念,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他知道,這很可能是個陷阱,但醫者的本能讓他無法退縮。
更何況,他對那“寒髓散”和可能存在的“幽寒鐵”也充滿了探究之心。
“大娘,放寬心。‘吉人自有天相’,我會儘力。”林凡出聲安慰,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終於,在一排最破舊的平房前,周大娘停了下來,顫抖著手打開了一把鏽跡斑斑的鎖。
“林神醫,就是這裡了,您請進,家裡……家裡窄,您彆嫌棄。”她臉上帶著窘迫。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大娘,治病救人不看這些。”林凡溫和地說著,邁步走了進去。
屋內燈光昏暗,隻有一盞瓦數很低的燈泡散發著黃暈。
家徒四壁,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張舊桌子和幾張破板凳。
裡屋的床上,躺著一個少女,正是小芸。
隻看了一眼,林凡的心就沉了下去。
小芸麵色慘白,毫無血色,甚至隱隱透著一股青灰色。
雙眼緊閉,眼窩深陷,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露在薄被外的手僵硬地蜷著,指甲也是不健康的淡紫色。
整個房間裡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混合了黴味和金屬腥氣的陰冷氣息。
這症狀,比之前那個“水鬼”要嚴重得多!
已是寒氣深入骨髓,侵蝕臟腑,瀕臨油儘燈枯的邊緣!
“小芸!小芸!媽媽請神醫來了!你醒醒啊!”周大娘撲到床前,泣不成聲。
林凡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摒除雜念,三根手指搭上了小芸冰冷得不像活人的手腕。
聖心真氣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緩緩渡入。
一瞬間,林凡的“視野”仿佛進入了小芸的體內。
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五臟六腑都被一層灰黑色的、粘稠的陰寒之氣包裹著,生機黯淡。
尤其是心脈和丹田處,寒氣幾乎凝成了實質,像冰塊一樣阻塞著氣血運行。
這絕非普通寒症,而是被極強的陰寒毒力長時間侵蝕所致!
“大娘,小芸發病前,真的隻是在家和去那冶煉廠?有沒有接觸過什麼特彆冷的東西?比如……顏色很深,摸起來冰手,像鐵塊又不是鐵的東西?”林凡一邊凝神感知,一邊再次確認。他必須找到毒源,否則即使暫時驅散寒氣,也會再次凝聚。
周大娘努力回想,突然像是記起了什麼:“特彆冷的東西……好像……好像有那麼一回!她在廠裡幫忙分揀廢料,撿回來一塊黑不溜秋的鐵疙瘩,說是覺得好看,想留著玩。那東西摸著是挺冰手的,大夏天都冒涼氣!我當時還說她,撿這破玩意兒乾啥,她就放在床底下了……後來沒多久,她就病了……”
床底下!
林凡眼中精光一閃,立刻俯身,果然在床底的角落裡,摸到了一個約莫拳頭大小、入手奇寒刺骨的物件!
拿出來一看,正是一塊通體黝黑、表麵隱約有扭曲水波狀紋路的“鐵塊”!
幽寒鐵!或者說,是含有幽寒鐵成分的礦石!
雖然塊頭不大,但其中蘊含的陰寒毒力,對於普通人來說已是致命!
小芸長期與之共處一室,不中毒才怪!
“果然如此!”
林凡心中豁然開朗,同時也更加憤怒。三爺那夥人,為了尋找這東西,簡直視人命如草芥!
“大娘,這東西就是病根!必須馬上處理掉!”林凡將幽寒鐵用一塊厚布層層包好,暫時放入藥箱隔層。
這東西毒性太烈,他需要小心處置。
現在,當務之急是救人!
小芸的情況已萬分危急,常規針灸湯藥恐怕緩不濟急。
林凡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卻不是常用的那套,而是三根長約七寸、通體泛著淡淡銀芒的特製長針——這是華老贈予他,用來應對急重病症的“靈樞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