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離去如同他出現時一樣突兀，隻留下廣場上那艘外殼凝結著厚厚冰霜、掙紮著穩定姿態的錐形飛行器，以及滿地被凍成冰渣的“淨化者”殘骸。冰冷的空氣仿佛還殘留著剛才那股凍結靈魂的寒意。
老貓從藏身處迅速靠近，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尤其是那艘看起來受損不輕的飛行器。“蘇小姐，你怎麼樣？”
蘇冉扶著破碎的噴泉雕像，艱難地站直身體，後背的傷口在剛才的爆發性動作後，疼痛更加尖銳，但她的精神卻因為林默的再次現身和那震撼的一幕而異常清醒。
“我沒事……皮外傷。”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痛楚，目光緊緊鎖定那艘飛行器，“先彆管我，注意那東西！”
飛行器表麵的冰霜正在某種內部熱能的作用下快速融化、蒸發，發出嗤嗤的聲響。幽藍色的護盾雖然黯淡，但依舊頑強地閃爍著。它似乎在評估損失，沒有立刻發動攻擊，也沒有嘗試降落或撤離，隻是懸浮在那裡，如同受傷後蟄伏的猛獸，用冰冷的掃描光帶反複掃視著廣場和周圍區域。
是在確認林默是否真的離開？還是在計算下一步行動？
“它好像……暫時失去了攻擊性？”老貓低聲道，手中的弩箭依舊對準飛行器方向。
“可能是在修複損傷，或者……等待指令。”蘇冉想起李玥之前破解的關於“最終淨化協議”的請求，“李玥！李玥，能聽到嗎？指揮塔廣場出現‘Ω計劃’飛行器，剛剛與林默發生短暫衝突，現在暫時停滯！你那邊信號源定位有進展嗎？和這個飛行器有關嗎？”
通訊器裡傳來滋滋的電流聲，過了好幾秒，李玥斷斷續續的聲音才傳來：“蘇……小姐……信號……乾擾……太強……地下信號源……就在……你們附近……下方……深度……大約……五十米……與飛行器……能量特征……部分吻合……小心……”
地下五十米！就在這廣場下方！這艘飛行器果然是從地下的“觀察站”或“基地”裡升上來的！
蘇冉心中一凜。如果地下基地就在腳下，那麼裡麵可能還有更多的“淨化者”單位，甚至其他未知的防禦手段或執行者！他們現在站在這裡，無異於站在火山口上！
“老貓，我們得離開這片區域，找個更隱蔽的地方觀察……”蘇冉話音未落，異變再生！
隻見那艘錐形飛行器底部，並未完全關閉的艙門處，突然投射下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實、更加刺目的慘白光柱！光柱並非射向蘇冉或老貓，而是垂直向下，直接照射在炸開的塔基廢墟中心，那片被炸得最狠、暴露出下層結構的區域！
光柱中，無數細密的、如同納米機器人般的銀色光點開始彙聚、組合，形成一個與之前光柱中出現的模糊人形輪廓類似，但更加清晰、細節更加豐富的能量體。這個能量體呈現出完整的人形，五官模糊卻有著大致的輪廓，通體散發著柔和卻冰冷到極致的光芒，仿佛由純粹的光與能量構成。
它緩緩“走”出光柱，踏在廢墟之上，動作流暢自然，沒有絲毫機械感。它的“目光”儘管沒有清晰的眼睛）緩緩掃過廣場，掃過蘇冉和老貓，最後，停留在了林默剛才消失的位置。
一個平和、悅耳，卻又帶著絕對理性、毫無人類情感起伏的男性聲音，從能量體方向傳來，並非通過擴音器，而是直接響徹在蘇冉和老貓的腦海深處：
【乾擾變量已暫時退卻。觀測目標‘蘇冉’確認存活。符合‘高擾動係數’特征。】
它竟然認識蘇冉！而且將她列為“觀測目標”！
【根據‘Ω協議’第七修正案，當不可控變量‘Ω林默’與高擾動因子‘蘇冉’同時出現，且變量表現出明顯保護傾向時，應優先嘗試對‘擾動因子’進行‘無害化處理’或‘引導’，以觀察對變量的影響。】
能量體的“話語”如同冰冷的程序指令，宣判著蘇冉的命運。所謂的“無害化處理”或“引導”，聽起來絕不是什麼好事！
老貓瞬間擋在蘇冉身前，弩箭上膛，儘管知道可能毫無作用，但眼神依舊凶狠。
蘇冉的心沉到了穀底。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處於某種“觀察”之下，為什麼係統當初會綁定她來“矯正”林默。她不僅是林默的“錨點”，也是“Ω計劃”眼中，影響這個最大“變量”的關鍵“擾動因子”！
能量體似乎對老貓的敵意毫無反應，它隻是靜靜地“看”著蘇冉，繼續說道：
【選擇一：接受‘信息重構’，清除與變量相關的過度情感聯結與反抗意誌，成為穩定變量走向的輔助單元。】
【選擇二：拒絕。將啟動‘物理淨化’，消除不可控擾動源頭。】
兩個選擇，一個是變成沒有自我意誌的傀儡，一個是……死。
沒有第三條路。
至少在這個冰冷的程序邏輯裡，沒有。
蘇冉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刺入掌心帶來的疼痛讓她保持著最後的清醒。她看著那個散發著純粹“光明”與“秩序”氣息的能量體，感受著它與林默那冰冷“黑暗”截然相反、卻又同樣漠視生命本質的力量屬性。
光與暗，秩序與混亂，淨化與毀滅……原來都隻是這殘酷“實驗”的不同側麵嗎？
她抬起頭，迎著能量體那無形的“注視”，儘管身體因傷痛和恐懼而微微顫抖，但她的眼神卻沒有絲毫退縮。
“我拒絕。”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啞，卻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廣場上。
“無論是變成你們的傀儡，還是被你們‘淨化’。”
“我的意誌，我的情感，我的選擇……”
“隻屬於我自己。”
“也隻會由我自己決定，用在誰的身上。”
能量體似乎沉默了一瞬，仿佛在分析這句不符合程序預設的回應。
然後，它緩緩抬起了由光芒構成的“手臂”。
【檢測到目標拒絕‘引導’。執行‘物理淨化’程序。】
柔和的光芒開始在其掌心彙聚，亮度急劇提升，散發出毀滅性的能量波動！
老貓怒吼一聲，就要扣動扳機！
蘇冉也調動起體內殘存的所有淨化能量，準備做最後的抵抗，哪怕是以卵擊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股熟悉的、冰冷刺骨的黑暗能量波動，毫無征兆地，再次從廣場邊緣的陰影中爆發！
比剛才更加凝實！更加暴烈！
如同沉寂的火山，轟然噴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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