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給老夫人盛了一勺芙蓉蒸蛋,“母親,我之前已經答應靖兒,他們就先在外麵住著,等晚些時候再搬回王府。”
老夫人冷哼,“晚些時候?我生辰沒幾天了,讓他們母子露麵是不露麵?不露麵,前段時間的認祖歸宗鬨得沸沸揚揚。露麵,就讓他們跟客人似的從外頭進來?你是生怕鬨不了笑話?”
到底是鬥贏了所有妾室陪著老王爺一路走來的,還是慶國公府嫡女出身,老夫人遠比一般婦人有遠見,裴靖打的什麼算盤她心裡門兒清。
想趁著她的壽宴當著一眾權貴的麵回來王府,不可能!
鎮北王見母親生氣了,一時猶豫起來,“那母親的意思是?”
“要麼這兩天就搬回王府,”老夫人冰冷的目光掃過旁邊那桌低眉垂眼的母子倆,“要麼,就永遠彆搬回來了。”
說到底,老夫人並沒把裴靖放在心上。
彆說現在裴靖還不是三元及第,就算是,之後最多也不過是六品的翰林侍讀起步。
這放在旁人家中,甚至是公爵侯府,那都是不錯的。
可在他們鎮北王府,還真不夠格。
王府的侍衛官都是六品,她的嫡孫裴玄更是自己在戰場上拚出來的四品中郎將。
狀元回回有,裴靖一介文官,從六品往上熬資曆,若沒有突出建樹,即便背靠王府,也得要個六七年才能升到四品。如何跟她的玄兒比!
鎮北王知道母親很是不待見白蓉母子,把話說到這份上便是沒有回緩的餘地。
可他到底答應了裴靖,也看好裴靖未來的發展,一時間進退兩難。
其他人大都樂得看好戲。
王妃阮氏有多膈應白蓉這個爬床歌姬就不用說了。側妃竇氏也出身名門,又得王爺寵愛,對白蓉更加厭惡。
這會明爭暗鬥了多年的兩個女人倒是難得想到了一處,都巴不得裴靖能有點骨氣,直接頂著老太太的話說,往後都不會搬回王府。
裴靖擱在腿上的雙手緊緊攥拳,長袍遮蓋下的手背上青筋繃起,麵上卻還是一副恭敬模樣。
廳內一時沉默。
陸鳴安看著身邊的裴玄,白玉筷子在他指尖翻飛,靠著椅背神態慵懶,這副悠閒愜意的模樣,像是完全沒把眼前的鬨劇放在眼中。
半晌,裴靖才開口,“既然如此,那我和娘親下午回去就好好收拾一番,明日就搬回來。”
老夫人沒再說什麼,卻吃下了一開始鎮北王盛給她的芙蓉蒸蛋。
鎮北王點點頭,對裴靖也越發滿意。雖說當年白氏做的事確實叫他反感,但不得不承認白氏生了個好兒子。
竇側妃暗暗白眼,給自己的兒子各夾了一筷子蟹肉。
陸鳴安皺眉,她總覺得以裴靖的性格不會這麼快放棄。
果然,下一刻裴靖又開口了。
“父王,既然明日我們就要搬回王府,能不能請父王給我娘一個名分?”
鎮北王這會正因為原本答應裴靖的事不能實現而稍有愧疚,趁著這股愧疚勁兒,也是最好提要求的時候。
阮王妃麵色難看至極,握著筷子的手都攥紅了。
竇側妃眼神刀子一樣落在白氏身上,後者自始至終低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乖順模樣。
誰都知道她這模樣是裝的,真要是個老實的哪裡能做得出爬床這檔子事?
裴靖直接起身朝著鎮北王跪下,膝蓋落地砰地一聲,“父王,過去的事,兒子是小輩,不便多說。但如今兒子殿試在即,還請父王能稍加考慮。”
不管樂意不樂意,高興不高興,誰都不能否認裴靖的能力,他三元及第的可能性很大。未來狀元郎的娘親可不能是一個爬床歌姬。
鎮北王點頭:“你說得對,是該給你娘一個名分,就封你娘為夫人。”
王府中,夫人的地位次於王妃和側妃,下麵還有美人和侍妾。
白蓉難掩激動,一時都忘了反應。還是裴靖拽了兩下她的衣袖,她才反應過來跪地謝恩。
陸鳴安抿緊嘴唇,她手伸到桌下,在裴玄腿上輕輕寫下一個“蘭”字。
裴玄眸光一閃,立刻會意。
他放下筷子,轉頭對鎮北王說:“父王,我記得四弟和二妹妹的生母蘭氏還隻是個侍妾,如今既然抬了個白夫人,不如就也將蘭氏抬為蘭夫人。怎麼說蘭氏也為父王孕育了一雙兒女成人。”
鎮北王皺眉。
要是裴玄不提,他都要忘了自己還有這一房妾室,因著妾室身份低微,今日也沒叫他們母子三人過來。
蘭氏是個洗腳婢,還不及白氏。加之半邊臉上還有塊燙傷疤痕,麵容實在醜陋,一對雙胞胎兒女不過是鎮北王酒後亂性的結果。
裴玄仿佛早就料到父王會沉默,接著說:“父王大概不知道,這次春闈,四弟得了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