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榕攥著染血的匕首走在前麵,刀刃上的血珠順著刀尖往下滴,“嗒嗒”落在碎石上,在身後拖出一串暗紅的痕跡。
他小小的身影在亂石堆裡穿梭,迷彩服下擺被樹枝勾出幾道破口,露出的腳踝上還沾著泥和草屑,卻走得異常穩當。
仿佛手裡拎著的不是兩顆淌血的人頭,而是兩袋普通的石頭。
每走兩步,他都會回頭看一眼老黑。
老黑跟在後麵,肩膀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暗紅的血漬已經浸透了半邊軍裝,黏糊糊地貼在背上,一動就牽扯著傷口,疼得他額頭直冒冷汗。
更要命的是,他左腿在剛才的奔跑中被崴了,此刻一瘸一拐,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刀尖,褲腳蹭過地麵的碎石,發出“沙沙”的聲響,聽得人心裡發緊。
“小蘿卜頭,等等……咱、咱歇會兒唄?”
老黑終於撐不住,扶著棵歪脖子樹停下,粗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山林裡格外清晰。
他看著陳榕手裡拎著的兩顆人頭。
猴子的眼睛還圓睜著,刺客的嘴角還掛著血沫。
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胃裡開始翻江倒海,趕緊彆開眼,聲音帶著顫,“這倆玩意兒提著多瘮人啊,扔了吧!天上的無人機拍得清清楚楚,你單殺倆雇傭兵的事兒誰不知道?誰還能看不上你這功勞?你可是八歲就乾翻頂尖雇傭兵的狠角色,軍功跑不了!”
老黑越說越急,伸手想去搶陳榕手裡的人頭:“聽我的,扔了!這東西多晦氣,拿著它走山路,萬一引來野狗咋辦?再說了,軍功是看實打實的戰績,不是看人頭的!”
陳榕卻猛地往後一躲,避開了老黑的手。
他搖了搖頭,黑亮的眼睛裡沒有絲毫動搖。
“老黑班長,你先忍忍,拿到第三顆死人頭再說,那顆人頭我特意藏了一個洞裡,肯定沒人能發現——我還在洞口壓了塊大石頭,野狗都扒不開。”
“藏洞裡?還壓了大石頭?”老黑聽得一愣,下意識張大了嘴,脫口而出:“小蘿卜頭,為了藏一個死人頭,費這麼大勁?沒必要啊!無人機都拍著呢,你殺了那雇傭兵的畫麵跑不了,何必非要人頭當證據?你才八歲,哪來這麼多心思琢磨這些?”
他實在沒法理解,一陳榕怎麼會對“人頭”這麼執著,甚至還特意找地方藏好。
陳榕沒接話,隻是抿了抿嘴,加快了腳步。
他知道老黑不懂,也沒必要多解釋。
上次他的功勞被搶,就是因為“證據不夠實”,這次他不能再冒任何風險。
很快,兩人就到了山洞前。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得嚴嚴實實,藤蔓的葉子綠油油的,還開著幾朵小藍花,若不是陳榕上前扒拉,根本看不出這裡藏著個半人高的洞。
陳榕彎腰,用沒拎人頭的手扒開藤蔓,指尖被藤蔓的細刺劃破,滲出血珠也毫不在意。
接著他蹲下身,雙手抓住洞口那塊壓著人頭的大石頭,猛地一使勁,“哼”了一聲把石頭搬開。
底下果然露出了埋在鬆軟泥土裡的人頭,
“找到了。”
陳榕伸手把人頭拎出來,抖了抖上麵的泥土,血漬混著泥土粘在人頭上,看起來格外猙獰。
他的指尖蹭到冰冷的血漬也毫不在意,反而把司機的人頭和猴子、刺客的人頭歸攏到一起,扯過旁邊一根結實的藤蔓,三兩下就捆了個結實,挎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藤蔓勒進他的肩膀,留下一道紅痕,他卻隻是皺了下眉,沒吭一聲。
老黑一看這場景,胃裡又開始翻江倒海,趕緊轉過身去,擺著手說:“小蘿卜頭,聽我一句勸,扔了吧!無人機拍得明明白白,你殺了三個雇傭兵,這是板上釘釘的功勞,不用靠人頭證明!”
“不行。”
陳榕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現在社會太卷了,我信不過那些人。”
他抬頭看向老黑,眼神裡帶著超越年齡的清醒:“老黑班長,你還體會不到嗎?前幾天我和你去戰狼討軍功,他們見我小就睜著眼睛說瞎話,想冒領他們的軍功。這次要是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他們又該說我是小孩子,運氣好,把功勞給彆人了。”
老黑愣住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陳榕接下來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我老爹需要軍功,我隻有立了大功,把勳章給我老爹,我老爹才能娶回我媽。”
“我媽家裡的人看不起我老爹,說他沒本事,隻有立了大功,才同意讓我媽嫁給她。”
這話像顆小石子投進老黑心裡,激起層層漣漪。
老黑看著陳榕晃悠悠往山上走的背影。
小小的身子挎著三顆人頭,藤蔓勒進他的肩膀,留下一道紅痕,可這個孩子麵無改色,卻走得異常挺直,像扛著千斤重擔,卻又不肯彎腰。
一陣心酸湧上心頭,老黑鼻子一酸,差點紅了眼眶。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孩子拚了命殺人、砍頭,不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不是為了所謂的“英雄夢”,竟是為了幫父親爭取娶母親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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