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指尖剛觸碰到陳榕身邊那堆改造過半的演習手雷,心臟就猛地一縮。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指尖順著手雷外殼上被匕首刻出的凹槽滑動,指腹能清晰摸到裡麵重新串聯的引信。
這些本是演習專用、威力僅夠模擬爆炸的道具,此刻被拆解得七零八落,又用不知從哪找來的細鐵絲纏成一團,引信末端還彆著半塊磨尖的彈片,一看就是被改造過的觸發裝置。
“瑪德……這玩意兒要是炸了,這牢房能直接掀個窟窿!”老黑猛地抬頭,聲音都帶著顫,他一把抓住陳榕正在擰手雷底蓋的小手,“你這小家夥瘋了?誰教你這麼改的?這可不是過家家,真要炸了,事情就鬨大了!”
陳榕的手被攥得發緊,卻沒掙紮,隻是抬起頭,那雙本該帶著孩童稚氣的眼睛裡,此刻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冷靜。
他輕輕掙開老黑的手,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拆了引信的演習雷管,用匕首尖挑著塞進剛拆開的手雷裡,動作熟練得讓老黑頭皮發麻。
“老黑班長,你不覺得奇怪嗎?”陳榕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一開始就是個軍功的事兒,戰狼說我沒資格拿一等功,行,我來證明自己;可後來呢?我證明完了,他們就直接扣我個‘破壞演習,導致人員傷亡’的帽子,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現在還要送我去軍事法庭。”
“這事兒扯得這麼大,背後要是沒人推,你信嗎?”
老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了,因為他也覺得這些人不地道,對於這件事,壓根就不想處理,純粹想翻頁不提。
“話雖如此,但我們應該用其他方式,不是搞這危險的玩意……”老黑還想勸來著,結果話沒說完就被陳榕打斷。
“老班長,你彆說了。”陳榕說著頓了頓,抬頭看向老黑,眼神裡沒有絲毫猶豫,“審,讓他們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後麵搞鬼,想把黑的說成白的。”
“可要是法律給不了正義,那我就自己找回來正義,這些,就是我的底氣。”陳榕說完認真手搓炸彈起來。
“臥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老黑嚇得差點跳起來,他一把按住陳榕正在綁鐵絲的手,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你才八歲!正義不是靠炸出來的!真要是用了這玩意兒,你這輩子就徹底毀了,你爸還在醫院躺著等你呢!”他一邊說,一邊想把那串手雷搶過來,可陳榕卻死死攥著,小小的身子裡爆發出驚人的力氣。
“我爸要是在這裡,他也會這麼做。”陳榕的聲音很堅定,他低頭繼續調整引信,“都是軍人守正義,憑什麼到了我這兒,正義就得看彆人的臉色?戰狼能憑關係壓我,那我就讓他們看看,就算我是個孩子,也不是好欺負的!”
老黑看著陳榕緊繃的小臉,心裡又急又酸。他知道這孩子說的是實話,從踏入戰狼要軍功開始到現在,他們就被重視過,又是關黑屋,又被收買,現在還被送軍事法庭。
那些家夥哪怕態度好點,小蘿卜頭也不會那麼生氣,可,他更怕小蘿卜頭急了,真的會走歪路,這些改造過的手雷,每一枚都像顆定時炸彈,不僅會炸傷人,更會炸了陳榕的未來。
“不行!這事兒絕對不行,你不能倒騰炸彈,會毀掉你的!”
老黑想要阻止小蘿卜頭,而小蘿卜頭卻沒有理會他,一邊改造,一邊平靜地說:“老黑班長,我沒要拚命。我隻是要個說法。要是法庭能還我清白,這些東西我當場就拆了;可要是他們非要硬判,那我就隻能讓他們知道,我陳榕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小蘿卜頭說著,又從口袋裡摸出兩枚拆了引信的手雷,繼續低頭改造,那熟練的動作,看得老黑心裡直發毛。
這孩子哪像是剛學會手搓炸彈的?簡直像個玩了好幾年的老手。
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與此同時,軍事法庭的辦公室裡,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方唐站在辦公桌前,雙手背在身後,愁眉不展。他看著麵前站著的安濤,語氣裡滿是不解:“安部長,我還是那句話,軍事法庭有軍事法庭的規矩,一審終審是不假,但前提是調查清楚事實!那個孩子才八歲,但三級軍士長是老兵,就憑一句‘破壞演習’,就要直接開庭審判?這不合程序!”
安濤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剛泡好的茶,卻沒喝,隻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麵無表情地看著方唐。
“方審判長,我知道你講程序,講正義。”安濤的聲音很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現在不是軍事法庭的事情,就是總務的事情,內部一些同誌,出現了思想問題,統帥府已經介入。”
“統帥府都介入?”方唐愣了一下,隨即更疑惑了,“這跟一個孩子、一個老兵有什麼關係?安部長,你得給我個說法!我聽說,戰狼那兩個一等功的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