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的空氣像被凍住的鐵塊,沉得讓人喘不過氣。
史三八蜷縮在地上,邵斌捂著肚子。
陳榕就站在這片狼藉中央,盯著老黑微微發顫的背影,那背影還繃著剛才踹飛冷鋒的狠勁,肩頭的三級軍士長徽章在頂燈下發著冷光,突然笑出了聲。
“哈哈哈……”
笑聲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在死寂的走廊裡炸開來
“老黑班長,你不是說要忍,怎麼自己動手了?”
老黑猛地轉頭,臉上的怒色還沒褪儘。
“那不一樣。”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哼哼唧唧的邵斌,又斜睨著臉色鐵青的史三八,最後落在剛被戰友扶起來的冷鋒身上。
“小家夥,你沒聽見他剛才吼的?‘有本事你打我啊’‘不敢動手就是孬種’‘戰狼的人你也敢惹’,這要求多奇葩?我老黑這輩子最吃不得‘激將法’,更聽不得人‘求著挨揍’,自然得滿足他。”
“胡說八道!”
冷鋒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粗啞得厲害。
他掙紮著要往前衝,受傷的胳膊剛抬到一半,骨裂處的劇痛就讓他猛地吸氣,這次真的大意了,沒想到對方突然就嚇死手
冷鋒盯著老黑,眼睛紅得像要冒火,左手死死攥著右手手腕,指節泛白。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我是戰狼突擊手!執行邊境緝毒任務時,麵對毒販的機槍都沒退過半步,怎麼會跟你個老兵說這種蠢話?龍隊!你看他血口噴人!”
龍小雲站在人群外,她太了解冷鋒的脾氣。
這家夥像頭倔驢,一上頭就不管不顧。
演習的時候,陳榕炸了軍火庫,他對著對講機吼的那句“有種你出來單挑,躲在暗處算什麼本事”還在她耳邊響。
剛才在走廊,看著板磚被老黑按在牆上揍,冷鋒怕是真的吼了“打我啊”這種氣話。
龍小雲彆過臉,避開冷鋒的目光,聲音冷得像冰:“現在爭論這些有什麼用?審判庭的門就在前麵,西南軍區的領導都在裡麵等著,難道要讓全軍區的人看戰狼圍著一老一小撒潑?”
“我沒有撒潑!”冷鋒急得嗓門都劈了,胳膊上的疼還在鑽心,可被人當眾“編排”的屈辱更讓他氣血上湧。
“是他們先動手!板磚隻是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就下死手頂人家肚子,我掏手銬是按軍部規定辦事,他突然就下死手,這叫正當防衛?這叫故意傷人!”
史三八也跟著幫腔:“龍隊,我們明是執行公務,是你們暴力抗法!”
老黑卻像是沒聽見,自顧自地拍了拍陳榕的肩膀:“你看,小蘿卜頭,他們又實用以前那一套了,勝利靠嘴吹,難道敵人出手,還告訴他們小心點嗎?”
“哈哈哈……”
陳榕笑得更歡了,笑聲在走廊裡回蕩,像一串清脆的鈴鐺,把冷鋒的辯解聲都壓了下去。
笑聲裡沒有絲毫懼意,反倒帶著種看透一切的坦蕩,聽得冷鋒幾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周圍的警衛連士兵們麵麵相覷,手裡的槍握得更緊了,卻沒人敢輕易上前。
他們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一個怒目圓睜像頭護崽的獅子,一個笑意盈盈像隻狡黠的狐狸。
明明是即將被審判的人,卻活得比誰都敞亮,倒像是在慶祝什麼勝利。
“這……這咋回事啊?”
“他們都要上審判庭了,咋還笑得出來?”
“不知道。但我聽著這笑聲,倒不像裝的,挺坦誠的……這事確實有點邪門。”
正說著,陳榕突然止住笑,眼神一凜,看向正摩拳擦掌的冷鋒。
冷鋒正用沒受傷的左手攥著拳頭,指節發白,腳在地上碾來碾去,顯然還沒消氣。
“老黑班長,你剛才那腳還是輕了,”陳榕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點調侃,“你看他們,這不又想動手了?剛才沒挨夠打?”
老黑活動了活動腳踝,鞋子在地上碾出細微的聲響,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裡的狠戾又冒了出來。
“人老了,手腳不利索了,力道沒控製好。換我年輕的時候,在邊境抓特務那陣,就這幾個貨,不死也得殘廢——還輪得到他們在這兒嚷嚷?”
“你他媽說什麼?!”
冷鋒徹底炸了。
戰狼在特種部隊裡向來地位超然,走到哪兒都是被捧著的,何曾受過這種“不死也殘廢”的羞辱?
冷鋒猛地往前一步,拳頭攥得咯咯響:“我看你是活膩了!戰狼的人也是你能罵的?剛才你突然下死手而已,你當自己是兵王啊……”
“想動手,我來與你過招。”
陳榕卻突然往前一站,將老黑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