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的呼喊已經帶上了血絲。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撕裂的心口硬生生掏出來,震得喉嚨發疼。
“快走,你快走,小蘿卜頭,快走啊——!”
林欣往前撲了兩步,手腕卻被粗麻繩勒得生疼,磨破的皮膚滲出血珠,黏在繩子上。
她的聲音在空曠而奢華的大廳裡撞擊回蕩,水晶吊燈折射的光落在她臉上,照出滿是淚痕的絕望。
“我當初離開你,就是為了讓你能活下去!”
她想起兩年前被父親林肅派人帶走時,小蘿卜頭攥著她衣角哭著喊”媽媽彆走”的模樣,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住。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月牙形的血痕裡滲出血絲,疼意卻壓不住心底的恐慌。
“不要來這裡,媽媽不需要你救!”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幾乎看不清走廊入口的方向,隻能隱約看到那裡堆著的粉色玫瑰——那是本該裝飾她”婚禮”的花。
“去找你爸爸,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最後一句呼喊幾乎耗儘了她的全部力氣,聲音變得嘶啞而微弱,像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會熄滅。
忽然,那從走廊深處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直接穿透了她自己的呼喊,也壓過了周圍賓客壓抑的抽泣,清晰地鑽進耳朵裡。
“噠、噠、噠……”
穩定得近乎冷酷的節奏,不快不慢,一下下敲擊在她的心上,敲得她渾身發顫。
是這腳步聲……
這輕巧卻帶著軍人正步韻律的獨特節奏……
一瞬間,時光仿佛倒流回七年前的小院。
她眼前浮現出那個剛剛學會走路、搖搖晃晃的小小身影。
陳樹總是很忙,常年駐守邊防,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家。
陪在孩子身邊的日子屈指可數,可這孩子卻出奇地懂事。
從小就不哭不鬨,餓了自己找餅乾,困了抱著小熊玩偶就睡。
還會自己咿咿呀呀地學著電視裡軍人的樣子,穿著陳樹的舊軍帽,帽簷壓得遮住半張臉。
他挺著圓滾滾的小胸脯,嘴裡含糊地喊著“一二一”,在院子裡笨拙地操練,每一步都刻意踩著節奏,像模像樣。
有一次陳樹難得回家,他仰著大大的腦袋,用稚嫩卻堅定的聲音說:“榕榕長大,要像爸爸那樣,去當兵,保護媽媽!”
從那以後,他連走路,都帶著一種刻意模仿軍人的、獨特的節奏感。
是他!
真的是他!
小蘿卜頭,他還是來了!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林欣,比麵對老貓的槍口時更甚。
比死亡更讓她害怕的,是兒子踏入這個布滿殺機的陷阱!
這裡有殺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有荷槍實彈、定時炸彈的雇傭兵,還有她那個為了利益不惜犧牲她的父親。
老貓親口說過,他所有手下都死在兒子手裡,這次來就是為了複仇,要讓小蘿卜頭血債血還。
他來了,肯定是死路一條!
“小蘿卜頭——!”
林欣的聲音猛地拔高,變得更加尖銳,像是要把喉嚨喊破。
她仿佛要用儘生命最後的力氣,將兒子從死亡邊緣推回去。
“快走!他們都想要你的命!老貓的人都被你殺了,他要找你報仇!”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帶著泣血的悲鳴,每一個字都裹著絕望。
“媽媽被關了兩年,每一天都想你……想你有沒有吃飽,有沒有人欺負你……”
聲音突然哽咽,她幾乎說不下去,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每一天都隻想著你能好好活下去啊——!!”
最後的呼喊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讓在場不少女性賓客都紅了眼眶。
這時,站在她身旁的老貓緩緩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冷地開口。
“感人,真是感人至深啊。”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諷刺,手裡的槍把玩似的轉了個圈,槍口不經意間掃過林欣的太陽穴。
“不過,你的寶貝兒子好像並不領情。”
他朝走廊方向揚了揚下巴,眼神裡滿是戲謔,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華麗的吊燈折射著冰冷的光,照在大廳裡精致的鎏金裝飾上,與這撕心裂肺的母性呼喊形成了殘酷的對比。
這絕望的母愛,像一股強大的電流,擊穿了在場許多女性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起初是低低的啜泣,從大廳角落傳來。
一位穿著寶藍色禮服的女士,手指緊緊攥著手帕,手帕已經被淚水浸濕了大半,她用手帕捂住嘴,肩膀控製不住地發抖。
“太可憐了……這孩子才多大啊,怎麼能讓他來這種地方……”
她對身邊同樣紅著眼圈的同伴低語,聲音哽咽,每一個字都透著心疼。
她的同伴輕輕拍著她的背,自己的眼淚卻也掉了下來。
隨後,議論聲開始像潮水般蔓延開來,從最初的小聲嘀咕,漸漸變得清晰。
“她不想家族聯姻有什麼錯?哪個女人不想嫁個喜歡的人,跟孩子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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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穿著香檳色禮服的中年女士,手指緊緊掐著裙擺,紅著眼圈對身旁的同伴說,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語氣裡滿是不平。
“就是!她隻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這有什麼錯!林肅也太狠心了,連自己的外孫都不管!”
另一個年輕些的女子,懷裡緊緊摟著自己四五歲的孩子,孩子被現場的氣氛嚇得縮在她懷裡,她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看向林欣的眼神裡滿是同情。
“看看那個新郎!王騰是吧?從剛才到現在,連一句維護的話都沒說,眼裡隻有害怕!”
一個戴著珍珠項鏈的女士,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語氣裡滿是憤慨,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
他根本不愛林欣!他就是想借著林家的勢力往上爬,出了事,跑得比誰都快!
旁邊一位穿著紫色連衣裙的女士立刻接口,眼神裡滿是鄙夷,掃過角落裡臉色蒼白的林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