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龍老的表情瞬間凝固,像是被人迎麵潑了一盆冰水,連嘴唇都在微微發抖。
他原本還想拿“統帥身份”壓一壓,可話到嘴邊,卻被陳榕那雙冰冷的眼睛堵了回去。
那眼神裡沒有絲毫敬畏,隻有看透一切的嘲諷,像一把小刀子,刮得他臉皮發燙。
傷口的位置還在流血,暗紅的血漬浸透了腰間的皮帶,每動一下,都像有無數根針在紮著肉。之前被老貓開槍打傷時,他還能強撐著保持統帥的體麵。
可現在被一個八歲孩子當眾戳穿“雙重標準”,還被割了三刀。
他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連反駁的底氣都沒了。
“怎麼?痛了?”
陳榕的聲音奶凶奶凶的,像根細針一樣紮進龍老的耳朵裡。
他往前邁了一小步,小小的身影在水晶燈的光線下投出短短的影子,卻莫名讓人覺得壓迫。
陳榕看著渾身是血、痛得臉色煞白的龍老,眼神裡沒有半分同情,隻有冰冷的質問。
“過去看著彆人流血,彆人怎麼叫囂都無所謂,是吧?現在血流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憤怒?”
龍老定定地看著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太清楚了。
眼前這孩子根本不吃“威嚴”那一套。
你跟他講紀律,他能拿出“軍功被搶”的事實堵你。
你跟他講大局,他能指著群眾的鼻子問你“大局裡有沒有老百姓”。
再多說一句,隻會多添一分難堪,倒不如閉著眼裝聾。
龍老悄悄側過頭,用餘光掃向大廳角落。
侄子龍戰正躲在一張翻倒的餐桌後麵,手裡攥著衛星電話,電話屏幕亮著,顯然是在跟外麵聯係。
看到這一幕,龍戰也驚呆了。
他沒想到局勢會失控到這個地步,下意識地想要衝過來護著龍老。
龍老心裡一緊,趕緊抬手對著龍戰比了個“按住”的手勢,龍戰彆衝動。
這孩子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特戰隊隊長,年輕有為,再過幾年說不定能接自己的班。
所以,他不能讓這個孩子出事。
龍戰看到手勢,咬著牙停下了動作,卻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暗罵。
太可惡了,竟然敢對統帥下手。
夏侯光河已經出去搬救兵了,再等幾分鐘,等支援到了,老子非得把這小瘋子綁去軍事法庭!
還有那個老貓,敢殺人,老子讓他碎屍萬段!
龍戰緊握著衛星電話,指節泛白,視線死死盯著陳榕和老貓,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們戳穿。
可沒等他再多想,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突然在身後響起。
龍戰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抬頭。
隻見老貓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他身後,高大的身影像座黑塔,把他完全罩在陰影裡。
老貓低頭看著龍戰,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眼神裡沒有絲毫溫度,像在看一隻待宰的兔子。
“砰!”
突然,槍聲在耳邊炸開,震得龍戰耳膜發疼。
他甚至沒看清老貓是怎麼扣動扳機的,隻覺得腦門一陣劇痛,眼前瞬間黑了下去,手裡的衛星電話“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戰兒……”
龍老發出一聲慘痛的嘶吼,聲音裡滿是絕望。
他掙紮著想去抱龍戰,卻因為傷口疼得渾身發抖,剛邁出一步就踉蹌著差點摔倒。
龍老眼睜睜看著龍戰的身體軟軟地倒下去,暗紅的血從腦門流出來,很快浸濕了地上的桌布。
他的心裡像被人用刀剜一樣疼,痛得無法呼吸。
這是他最疼的侄子啊!
是他頂著壓力把龍戰從普通士兵提拔成特戰隊隊長的,是他看著龍戰在演習裡拿了三次第一的,是他還沒來得及把“軍區新銳”的勳章頒給龍戰的……
侄子還年輕,怎麼就能死在這裡?
龍老氣得七竅生煙,死死盯著老貓,牙齒咬得咯咯響,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等援軍來了,一定要將這個老貓碎屍萬段!
老貓卻對著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縮在角落的眾人。
那些人嚇得渾身發抖,卻沒人敢出聲,隻是偷偷用眼角餘光看著這邊。
老貓嘴角的嘲諷更濃了,用口型無聲地說著。
“他們也是一條命,眾生平等。”
龍老猛地閉眼,老淚順著臉頰滾落,滴在滿是血漬的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淡紅。
眾生平等?
他這輩子統領千軍萬馬,從來都是“大局優先”。
為了總工林肅掌控的上百億投資項目能正常運行,他能壓下陳榕的軍功。
為了林家和王家的合作,他能默許林肅逼迫陳榕的母親林欣接受聯姻。
為了大局,就算陳榕實力強得離譜,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他一樣視若無睹,任憑陳榕怎麼鬨騰,愣是沒鬆口軍功的事。
為了“穩定”,他能看著普通老百姓受委屈。
可到了老貓這裡,一句“眾生平等”,就把他最疼的侄子殺了,把他的“大局”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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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
這算哪門子的平等?
龍老睜開眼,看著老貓的背影,心裡滿是悔恨。
早知道當初不該來參加這場婚禮,早知道不該讓龍戰來“護駕”,早知道……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老貓不理會龍老的情緒,轉身走回陳榕身邊,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陳榕的肩膀,動作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他的聲音不高,卻能讓周圍的人都聽清。
“繼續,孩子,你做的很好。”
他越來越欣賞陳榕了。
這孩子身上的狠勁和清醒,是那些被權力腐蝕的大人永遠學不會的。
陳榕沒回頭,隻是握刀的手緊了緊。
刀身上的血順著刀刃往下滴,“滴答”一聲砸在地板上,在滿是混亂的大廳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越過陳樹,落在了趙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