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收起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按滅最後一幀林欣哭泣的畫麵,指腹蹭過陳榕那張帶笑的臉。
他盯著黑屏的手機,心裡像堵了團濕棉花,悶得發慌。
剛才拍視頻時,他躲在道具箱後,明明看到陳榕扛著炸彈,還在安慰那個嚇得哭出聲的三歲小孩,說“彆怕,哥哥能撐住”,這樣的孩子,怎麼就成了這些大人物口中的“魔童”?
他往前跨了半步,眼神直勾勾盯著龍老,聲音裡帶著記者特有的尖銳與堅定,那是見過真相後才有的底氣。
“長官!我以從業多年的新聞操守發誓,陳榕是我見過最有種的年輕一代——不,他比很多成年人都強!”
“他才八歲,骨瘦如柴,腦袋大得跟身體不成比例,手還沒我的巴掌大,卻敢攥著軍刀要公道;他知道老貓是殺人不眨眼的雇傭兵,卻敢拍著胸脯說‘我跟你走’,就為了讓我們這些無關人先撤;他扛著那個隨時可能讓他屍骨無存的炸彈,卻麵無改色,嘴裡還反複安撫我們,叫我們彆擔心,說‘炸彈不會爆炸’!”
羅浩的聲音拔高了些,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目光在那些曾受陳榕保護的賓客臉上停頓片刻,像是在提醒他們彆忘了剛才的凶險。
“你們說他是魔童?我看你們是瞎!這孩子心裡比誰都亮堂,他遭受了不公平待遇,他隻是捅你們幾刀,發泄一下不滿而已。”
“麵對生命危險,他沒丟下我們這些陌生人,老貓的槍對著我時,是他撲過來把我推開!他扛下的是你們這些大人物搞出來的爛攤子!現在最火的《魔童哪吒》你們看過嗎?‘我命由我不由天’,陳榕就是這樣!你們都當他是魔丸,可誰看見他背後的委屈了?”
“他爸是邊防軍人,他爸多次用拚出來的軍功全都被人拿走了,他用生命拚來的軍功也被人搶走了,現在還要被你們扣上‘魔童’的帽子!換成你們,換成在座的任何一個人,你們能比他做得好?”
眾人沉默著,沒人接話。
之前跟著鼓掌的那個西裝老板,此刻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袖口。
夏侯光河皺著眉,手指在腰間的槍套上反複摩挲,心裡翻江倒海。
他之前看過陳榕的檔案,上麵寫著“冒領軍功、大鬨西南,多次暴力傷人、不服從管教”,可現在聽羅浩說這些,再想起剛才陳榕護著賓客的樣子,突然覺得那份檔案像張廢紙。
是啊,一個能為陌生人擋槍的孩子,怎麼會是“魔童”?
冷鋒彆過臉,不敢再看羅浩的眼睛。
連之前躲在柱子後的退休教師,都悄悄抬起頭,手裡的保溫杯攥得更緊了,心裡默念著“造孽啊”。
他教過的孩子裡,有不少八歲的,還在為丟了一塊橡皮哭鼻子,可陳榕卻要扛著炸彈、麵對槍口,這哪裡是孩子該承受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龍老身上,等著他拿主意。
就在這時,林肅突然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著,像是憋了很久的火氣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他其實知道羅浩說的是真的。
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醫生剛才私下跟他說“刀傷避開了主動脈,下手的人明顯留了情”,可他不能認。
他是林家的家主,是科技界的“巨匠”,怎麼能承認自己錯了?怎麼能承認是自己親手拆散女兒家庭?
對,他沒錯,錯的是這個天煞孤星。
這個孽種肆意妄為,才鬨成現在的局麵。
林肅深呼吸,往前站了一步,西裝上的血跡已經凝固成深褐色,像塊醜陋的疤,卻絲毫不影響他身上的倨傲。
他眼神掃過羅浩時,滿是不屑。
“你哪個單位的記者?懂什麼叫‘好’?懂什麼叫‘委屈’?”
林肅的聲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每個字都帶著尖刺。
“我女婿王騰,就是被他逼瘋的!剛剛他當著所有賓客的麵,把王騰捅得渾身是血,這叫‘心裡亮堂’?”
“他算什麼英雄?英雄會拿著刀捅人?英雄會跟雇傭兵做交易?英雄會捅自己的外公和軍人?”
林肅的語氣更重了,他伸手指著地上未乾的血跡,聲音裡滿是刻薄。
“他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捅人,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被嚇瘋!要是人人都學他,遇事就動刀,部隊還有沒有紀律?公司還有沒有規矩?能乾成什麼大事情?我們炎國靠的是紀律和秩序,不是靠這種暴力小子!”
“養不教,父之過!”
林肅猛地把矛頭指向陳樹,眼神裡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那個陳樹,本來就是個沒背景、沒本事的邊防兵,我女兒林欣,好歹是林家的大小姐,跟著他,沒享過一天福,還未婚先孕,丟儘了我們林家的臉!現在倒好,他兒子還敢捅我、捅龍老,這就是他教出來的好兒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們林家,還有王家,兩個家庭都被他毀了!王騰沒了,我女兒哭成那樣,我林家的名聲也被這小子搞臭了,這都是陳榕造的孽!他就是個災星,是天煞孤星,誰沾誰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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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浩張大嘴巴,眼睛瞪得溜圓,像是第一次認識林肅似的,手指著他,聲音都在發抖。
剛剛他就聽到陳榕和陳樹夫婦的對話,知道林肅不待見這個孩子和他陳樹夫婦,卻沒想到這人能顛倒黑白到這種地步。
“你……你說他們都是壞人?你是不是忘了剛才是誰救的你?!”
“老貓拿著槍堵著門,槍口都快頂到你太陽穴了,要不是陳榕說‘我跟你走,放他們離開’,你以為你能站在這裡說話?你以為這些賓客能活著走出這個大廳?”
羅浩越說越急,胸口劇烈起伏著,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答應跟老貓走,不是妥協,是為了讓我們先安全離開!他捅你們,是因為他被你們逼瘋了,隻是想撒氣,卻沒下死手,你怎麼能顛倒黑白?!”
“還有你說的‘兩個家庭被毀’,明明是你為了跟王家聯姻,為了你的利益,把親外孫丟進枯井,把親生女兒和心愛的人活活拆散,這跟陳榕有什麼關係?!是你毀了自己的家庭,不是他!”
林肅被問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角抽搐著,卻依舊嘴硬。
他不能承認,承認了,就等於說這都是自己的錯。
林肅剛想開口反駁,說羅浩是被陳榕騙了。
旁邊的趙虎突然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羅浩的肩膀。
趙虎的手很重,拍得羅浩肩膀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