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老捂著鼻子。
鼻梁傳來的劇痛像無數根細針紮進骨縫裡,讓他張了張嘴,卻隻能發出含混的悶哼,一個完整的音節都吐不出來。
他何曾受過這般當眾羞辱?
往日裡,哪怕是同級彆的人,對他也多有敬畏。
可今天,卻被一個女子當眾一拳砸中鼻梁,當著無數民眾的麵狼狽不堪。
“封鎖所有信息!”
趙虎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寬厚的肩膀擋在龍老身前,將對方護得嚴嚴實實。
“讓江局長立刻開啟全頻段信號屏蔽器,屏蔽所有直播、通訊!”
趙虎的目光掃過那些依舊舉著手機拍攝的民眾,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不容置喙的狠厲。
“不準任何消息傳出去,一旦泄露,軍法處置!”
他太清楚輿論的可怕。
今日之事若是傳揚出去。
“軍方打壓拆彈英雄”“統帥遭人毆打”的流言會瞬間引爆全網。
到時候不僅龍老顏麵儘失,整個西南都會被推上風口浪尖,甚至會影響軍心穩定。
下達完命令,他轉頭看向旁邊的龍炎特戰隊隊員。
這些隊員臉上塗滿油彩,隻露出一雙雙警惕的眼睛,手裡握著寒光閃閃的武器,卻遲遲沒有動作,腳下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立刻把他們和民眾分開控製,關到旁邊的倉庫裡!”
趙虎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軍人特有的命令口吻,不容任何人置疑。
“他們手裡的國家柱石和鐵血戰劍,先封存起來,交由專人看管,不準有任何損壞!”
“這……”
龍炎隊員們麵麵相覷,腳步遲疑不前,臉上的油彩都掩蓋不住眼底的猶豫和忌憚。
他們都是軍中精銳,經過千挑萬選,紀律嚴明,可此刻,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
他們都是聽著陳老英雄和騎兵連的故事長大的。
“國家柱石”是開國功臣的最高榮耀,是用無數鮮血和生命換來的認可,象征著世代忠勇、護國安邦的功績。
“鐵血戰劍”更是陳老英雄馳騁疆場的信物,劍身上的每一道劃痕,都記錄著當年抗擊外敵的慘烈戰役,是無數軍人心中的精神圖騰。
這兩件東西,早已超越了實物本身,成為了一種信仰,一種刻入骨髓的敬畏。
誰敢輕易觸碰?誰願意背上“褻瀆先輩”的千古罪名?
一個年紀稍輕的隊員,悄悄往後退了半步,壓低聲音對身邊的戰友說。
“隊長,這可是國家柱石和鐵血戰劍,咱們動了,以後怎麼麵對騎兵連的前輩?怎麼跟那些犧牲的先烈交代?這罪名太大了,咱們擔不起啊!”
他的聲音裡滿是慌亂,手心已經沁出了冷汗,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爺爺當年講述陳老英雄事跡時的肅穆神情。
“是啊。”
另一個資曆稍老的隊員也跟著附和,語氣裡滿是為難。
“這兩件信物碰不得啊!再說,那個叫陳榕的孩子,確實拆了炸彈救了大家,要是咱們真把他的信物扣了,傳出去也說不過去,兄弟們心裡也不安穩。”
趙虎瞥見他們的遲疑,想起龍戰倒在血泊中、頭顱被打爆的慘狀,想起夏侯光河重傷昏迷、奄奄一息的模樣,想起龍老此刻狼狽捂鼻的樣子,心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猛地低吼出聲。
“猶豫什麼?!”
他伸手指向不遠處正在搶救的夏侯光河,又指向龍老狼狽的模樣,聲音帶著悲痛的嘶吼。
“龍戰因為那個陳榕,被雇傭兵當場爆頭!夏侯隊長重傷昏迷!龍老被人當眾毆打!你們還不敢動嗎?”
“封存信物!立刻執行!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凶手老貓,為龍戰報仇!這些人阻礙公務,包庇‘魔童’,必須控製起來,才能查清真相!”
“是!”
隊員們被他吼得一震,龍戰犧牲的慘狀在腦海中反複浮現,愧疚感瞬間湧上心頭。
軍令如山,他們身為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
他們咬了咬牙,握緊手裡的武器,眼神變得堅定了些,朝著孫館長和林雪的方向緩緩挪動腳步。
油彩覆蓋的臉上,肌肉緊繃,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重,像是踩著千斤重擔,心裡卻依舊在天人交戰。
一邊是軍令,一邊是信仰,這種矛盾讓他們備受煎熬。
可就在這時,孫館長突然上前一步,將手裡的鐵血戰劍猛地橫在身前。
劍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劍身上“陳子”二字蒼勁有力,曆經歲月衝刷,依舊清晰可見。邊緣那些深淺不一的血沁痕跡,是當年無數場惡戰留下的印記,仿佛還能嗅到淡淡的硝煙味,散發出一股懾人的鐵血氣息,讓人不敢直視。
孫館長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用力,指節泛白。
這把劍不僅是一件文物,更是陳家忠勇的見證,是無數先烈精神的寄托,絕不能讓它被輕易封存,更不能讓陳老英雄的後人蒙冤。
孫館長著不遠處依舊在偷偷直播的手機鏡頭,聲音洪亮而決絕,字字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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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戰劍出,號令天下騎兵!”
“你們今日敢動這劍、這牌匾分毫,就是褻瀆先輩的罪人!”
孫館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逼近的龍炎隊員,眼神銳利如刀,不放過任何一個人的表情。
“天下騎兵不會放過你們,所有敬重英雄、銘記先烈的人,都不會放過你們!你們的子孫後代,都會為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為蒙羞,都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這把劍的分量所承載的,是整個騎兵連的榮耀與信仰,隻要這把劍還在,就有無數人會站出來維護陳家的尊嚴,維護英雄的榮光。
這些話讓龍炎隊友本就不堅定的腳步再次頓住。
是啊,鐵血戰劍不僅是一件信物,更是騎兵連的精神象征。
當年陳老英雄握著這把劍,在邊境殺得敵人聞風喪膽,護得一方平安。
多少騎兵連的戰士跟著陳老英雄出生入死,馬革裹屍,用鮮血染紅了這把劍,用生命扞衛了國家的疆土。
如今他們要是敢封存這把劍,就是站在所有騎兵後裔和英雄崇拜者的對立麵。
這個罪名,他們擔不起,也不敢擔!
騎虎難下啊!
“怎麼辦?真要當這個罪人?”
一個隊員低聲問道,語氣裡滿是動搖,手裡的武器都微微晃動。
他想起家裡牆上掛著的騎兵連紀念章,想起爺爺臨終前叮囑“要永遠敬重英雄”的話語,心裡像被針紮一樣難受。
“咱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另一個隊員看著不遠處的生物炸彈殘骸,又想起陳榕拆彈時的壯舉。
那個八歲的孩子,個子還沒武器高,卻徒手掰開炸彈外殼,精準剪斷引爆線,哪怕手指流血都沒停下,最後還坐著炸彈衝向高空,用自己的安危換了所有人的平安,聲音裡滿是疑惑。
“那孩子可是徒手拆了生物炸彈,救了所有人啊……要是沒有他,現在這些人可能都成灰了。”
“龍戰犧牲是可惜,可也不能遷怒到這些人身上,更不能動先輩的信物……”
還有隊員小聲嘀咕。
“這事兒從一開始就透著不對勁,那個孩子看著不像‘魔童’,倒像是被人逼急了才反抗的。搶軍功、逼聯姻,換誰都得急眼啊。”
議論聲越來越大,隊員們的士氣徹底渙散,手裡的武器都握不穩了,紛紛停下腳步,眼神裡的堅定被猶豫取代。
甚至有人悄悄往後退了半步,顯然是徹底動搖了。
方唐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不遠處那枚焦黑的生物炸彈殘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