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老臉色陰沉得快滴下水來。
他這輩子經曆過槍林彈雨,見過屍山血海,什麼大風大浪沒扛過?
國家柱石又如何?鐵血戰劍、鐵血戰旗又怎樣?
真要硬剛,他龍某人還沒怕過誰。
可此刻,聽到“百名來自高級療養院的老兵聚集情人島”這句話,他那原本緊繃如弓弦的神經,還是不由自主地鬆了半分,隨即又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那些老兵,哪一個不是戰功赫赫、跺跺腳就能讓軍界震三震的人物?
他們或許早已脫離現役,但影響力卻像陳年的酒,越久越醇厚,越久越有分量。
他們不是普通的老兵,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功臣,是國家的活化石,是軍心民意的風向標。
他們聚在一起,名義上是為了“陳將軍”,可誰都清楚,這背後牽扯的,絕不僅僅是一份懷舊之情。
龍老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沉沉地落在對麵的侯老身上。
侯老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一身筆挺的檢察製服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仿佛剛才拋出的不是足以震動整個軍界的消息,隻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日常。
“龍老。”
侯老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繼續搞定是為了大格局,為了這個國家,沒有私心,這一點,我信。”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清脆的“篤篤”聲,像是在給龍老的心理防線倒計時。
“可我要調查你們當初合作的事情,這也是我的職責所在。既然是國家sss級檔案,我眼前也無法調查,對吧?”
最後那句“對吧”,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卻又像是篤定了答案。
龍老沉默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隻剩下空調出風口微弱的送風聲,以及侯老指尖敲擊桌麵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格外刺耳。
龍老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死死盯著侯老,眼神裡滿是陰鷙和不甘。
他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理由,sss級檔案確實是他最後的借口。
隻有這個借口,他就能暫時穩住局麵。
可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盤旋著龍小雲被騎兵連帶走的消息。
小雲是他的親孫女,是他傾注了畢生心血培養的接班人,戰狼隊長的位置,是他為她鋪好的青雲路。
騎兵連抓走她,不僅是打他的臉,更是在向他宣戰,是在告訴所有人,龍家的人,他們想動就能動。
他必須儘快把小雲救回來。
可現在老兵壓境,侯老虎視眈眈,他根本分身乏術。
這種無力感讓他幾欲發狂。
龍老深吸一口氣,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冷水。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沒能澆滅他心底的焦躁,反而讓他更加清醒地意識到,局麵已經失控。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西南邊境的那一天。
當時陳榕那個魔童被圍困在西南宣判廷裡,插翅難飛,眼看著就能一舉拿下,永絕後患。
可偏偏那些該死的騎兵後裔突然冒出來,騎著高頭大馬,揮舞著鐵血戰旗,硬生生衝亂了他的部署,給了陳榕可乘之機,讓那個小畜生逃之夭夭。
龍老的牙齒狠狠咬著下唇,心裡滿是悔恨。
早知道當初就該不顧一切,直接下令開炮,一炮轟了那個魔童!
管他什麼騎兵後裔,管他什麼影響,隻要那個小畜生死了,就不會有今天的麻煩!
現在倒好,那個八歲的小鬼像顆炸雷,走到哪裡炸到哪裡,鬨得雞犬不寧。
先是大鬨西南審判庭,讓戰狼、西南和他顏麵儘失。
再是跑到情人島,大鬨婚禮,聯合老貓害死了王騰,又借助生物炸彈,把事情徹底鬨大。
現在倒好,還把百名老兵都給驚動了,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惹禍精!
龍老在心裡把陳榕罵了千百遍,隻覺得這個孩子就是上天派來克他的。
那些老兵也真是,都半截身子埋進土裡了,不好好在療養院躺平養老,享享清福,非要出來多管閒事!
他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被陳榕那個小畜生的表麵功夫給騙了。
以為陳榕徒手拆炸彈是英雄,以為陳榕討軍功是正義,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陳榕的偽裝!
那個孩子心思歹毒,手段狠辣,根本就是個被慣壞的魔童,仗著自己是陳老的後人,就無法無天,到處惹是生非。
龍老越想越氣,覺得這些老兵簡直是不明事理,添亂添到了點子上。
他龍老身居高位,掌管著軍方的半壁江山,每天要處理的都是關乎國家穩定、民族安危的大事,哪裡有空理會這種小孩子鬨脾氣的“小事”?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局!犧牲一個陳榕,穩住軍方的穩定,難道不對嗎?
壓下對方的軍功,也是為了不讓對方的存在影響到“大局”。
叫對方為魔童,也是因為對方做出了很多離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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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些事情串聯起來,他有什麼錯?
這些道理,那些老兵怎麼就不懂?
龍老沉著臉,用力晃了晃腦袋,努力壓下內心的憤怒。
事到如今,想這些已經沒用了,當務之急是穩住局麵,先把那些老兵安撫住,再想辦法把小雲救回來,最後徹底解決陳榕這個隱患。
“侯老。”
龍老放下水杯,語氣儘量保持平靜,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戰狼突擊隊是我當年一手下命令建立起來的,裡麵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精心挑選、親自培養的精英,為國家立下過赫赫戰功。這次的事情,我會親自去處理,保證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交代,不會讓局麵繼續惡化。”
他想先把處理權拿到手,隻要離開了巡查組的視線,他就有辦法周旋——哪怕是暫時向老兵們妥協,承認一部分“錯誤”,也要先把局麵控製住。
可侯老卻搖了搖頭,語氣淡漠地拒絕:“龍老,不急。”
“在你處理戰狼的事情之前,還有一件事,你需要先解釋清楚。”
侯老的目光銳利如刀,死死鎖定龍老,一字一頓地說。
“這次情人島動亂的源頭,到底是什麼?你口口聲聲說是陳榕勾結雇傭兵鬨事,可證據呢?”
“據我所知,陳榕大鬨婚禮,是為了救他的母親林欣;他炸了西南審判庭,是為了給自己和父親陳樹討回公道;他引爆生物炸彈,是為了把炸彈帶到高空,救下婚禮現場的所有無辜民眾,而不是害人。”
“這些事情的背後,都牽扯到戰狼,牽扯到你龍老,甚至牽扯到西南審判庭的不公判決。在你沒有把這些事情解釋清楚之前,你暫時不能離開這裡。”
龍老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
動亂的源頭?
源頭就是他借用了那個小孩的軍功,才至於發生這麼多事情。
這些話,怎麼可能說出來?
“侯老,你這是什麼意思?”
龍老的語氣冷了下來,帶著一絲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