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電話接通的瞬間,安濤立刻開口。
他急促的聲音瞬間打破了龍小雲耳邊救護車引擎的轟鳴。
“龍小雲,審判庭馬上就要開始了,不能再等了。”
龍小雲躺在救護車的移動病床上,身上的傷口剛被戰地醫護人員緊急處理過,層層無菌紗布緊緊裹著撕裂的皮肉,滲出的暗紅血漬已經暈開一小片。
救護車在公路上疾馳,每一次顛簸都讓移動病床輕輕晃動,牽扯著傷口傳來一陣陣鑽心的刺痛,讓她忍不住蹙緊眉頭,臉色蒼白如紙。
龍小雲下意識地伸出手,按住傷口的紗布,咬著牙,硬生生挺直了上半身,哪怕動作牽扯得傷口劇痛,眼神也堅定得沒有絲毫動搖,仿佛這點傷痛根本不值一提。
“我知道了,安部長。”
龍小雲的聲音帶著一絲傷口牽扯帶來的沙啞,還有一絲被病痛折磨的虛弱,卻依舊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她緊緊攥著手機,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必須儘快趕到審判庭,不能讓爺爺獨自麵對。
“我知道,你們戰狼的人已經去取婚禮大廳的監控視頻了。”
安濤的聲音頓了頓,語氣裡的催促更濃了,甚至帶著一絲焦慮。
“你讓他們儘快回來,視頻是這場審判的關鍵中的關鍵,少了它,庭審根本無法順利推進,我們之前做的所有鋪墊——包括聯係龍江、引導輿論、安排證人,都白費了!”
龍小雲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與不安。
她下意識地掏出另一部軍用專用通訊手機,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與冷鋒的通話記錄,已經撥打了三次,每次都是無人接聽,沒有任何回應。
“安部長,我聯係不上冷鋒,視頻是他親自帶隊去取的,按道理早就該回來了。”
龍小雲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困惑,還有一絲著急。
冷鋒做事算穩妥謹慎,從不無故失聯。
這次怎麼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掉鏈子?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她記得,上次冷鋒失聯的時候,就是在演習的時候,他被那個陳榕綁在樹上,通訊器也被搶走了……
該不會……
龍小雲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那個陳榕又出現了?把冷鋒給陰了?
不可能!
這不可能!
龍小雲之前特意留意過情人節的警戒情況,裡三層外三層,那個小破孩就算僥幸沒死,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又潛入了大廳。
沒錯,就是這樣。
想到這些,龍小雲鬆了一口氣。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讓救護車改變路線了,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到審判庭。”
她話音剛落,電話那頭的安濤就發出了一聲明顯的詫異。
“你?你不是重傷昏迷,本該被送去就近的軍區醫院搶救嗎?怎麼還能往審判庭趕?”
安濤的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
他之前特意打電話問過護送龍小雲的醫護人員,對方說她的傷勢很重,失血過多,情況危急,至少需要臥床觀察24小時,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感染,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改變路線去審判庭?
“我必須回去。”
龍小雲的聲音低沉而決絕,傷口的疼痛讓她的呼吸微微發顫,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撕扯傷口,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卻絲毫沒有動搖她的決心。
她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爺爺龍老的身影。
那個一輩子在軍中立下赫赫戰功、威嚴赫赫的老人,為了她,為了戰狼,這次卻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被巡查組死死盯著,被騎兵連的老兵們當眾指責,被網上的輿論惡意揣測,甚至連自己一輩子積攢的聲譽都差點搭進去。
“我爺爺為了我,為了戰狼,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扛了這麼多本不該他扛的壓力。”
龍小雲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哽咽,想起爺爺被陳榕逼得低頭的樣子,想起爺爺鬢角新增的白發,心裡的愧疚與憤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淹沒。
“他老人家一輩子為了這個國家殫精竭慮,年輕時候就入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從沒為自己謀過半點私利。現在卻被人指著鼻子質疑忠誠,被人汙蔑偏袒後人,說他為了我打壓英雄後裔,我就算是死,也要親眼看著正義的結果出現,不能讓他孤零零一個人麵對那些風言風語和明槍暗箭!”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輕微的電流聲夾雜著救護車的鳴笛聲在耳邊回響,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安濤顯然沒料到龍小雲對爺爺的執念這麼深,也沒料到她會不顧傷勢執意趕回。
過了片刻,他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緩和了些許,卻依舊帶著一絲公事公辦的嚴肅。
“好,我等你。”
“但你必須讓冷鋒他們儘快把視頻送過來,這是重中之重,絕對不能耽誤。”
安濤的語氣陡然變得鄭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按照流程,視頻先交給總務部門,我需要親自盯著修改一下,把裡麵對我們不利的片段全部處理掉,確保沒有任何紕漏,才能作為庭審證據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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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
龍小雲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抽了一下,像是被針紮了一樣,腦海裡瞬間閃過之前的衛星視頻事件。
當初邊境作戰結束後,所有的衛星畫麵都是交給安濤負責處理的。
她清楚地記得,原始視頻裡,陳榕那個小破孩在叢林裡徒手斬殺毒梟、以一敵十,把那幾個身經百戰的雇傭兵殺得屁滾尿流、落花流水,那畫麵簡直顛覆了她對“孩子”的認知。
可安濤隻用了幾個小時,就硬生生把那些畫麵全部悄無聲息地刪除得一乾二淨,隻留下了戰狼隊員後續清理戰場、收攏戰利品的片段。
就是憑著這些“修改後”的視頻,戰狼才順理成章地奪走了那份本該屬於陳榕的天大軍功,還反過來汙蔑他“私自行動、擾亂軍紀”。
安濤的技術,她是絕對信任的。
那簡直就是“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劣勢扭轉為優勢,甚至能讓真相徹底消失在世人眼前,讓所有人都相信他們編織的謊言。
心裡的不安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急切的期盼,她試探著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安部長,審判最後的結果,是不是可以沒收他們陳家的東西?”
“我指的不是錢財,是國家柱石的牌匾,還有那柄象征著無上榮光的鐵血戰劍。”
龍小雲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急切。
她太清楚這兩樣東西的分量了,那是陳家的根,是他們能凝聚那麼多老兵支持的底氣。
隻要能奪走這些,陳家就徹底失去了立足的根本,再也沒有能力與她和爺爺抗衡。
“沒錯。”
安濤的聲音帶著一絲篤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隻要陳樹和林欣當庭認罪,不管是被迫還是自願,他們就再也沒資格標榜自己是功臣後裔。那些所謂的榮耀,對他們來說隻會變成洗刷不掉的汙點,變成他們‘違紀違法’‘背叛國家’的鐵證。”
“到時候,就算那些騎兵連的老兵想幫他們,也沒有任何正當理由。畢竟是他們自己認了罪,是法律給出的公正判決,誰也挑不出半點毛病,誰也不能質疑法律的權威。”
龍小雲的心裡一陣暢快,仿佛已經看到了陳家一無所有、狼狽不堪的模樣。
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小破孩陳榕,再也不能靠著祖輩的榮光作威作福,再也不能到處炫耀自己是“英雄後裔”了。
“龍小雲,我知道有時候我做得未必光明。”
安濤的聲音突然變得沉重,帶著一絲複雜的感慨,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龍小雲解釋自己的立場。
“但到了我這個位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不能隻看眼前的對錯,不能隻顧及一個人的委屈或者一個家族的榮辱,那太狹隘了。”
“我必須考慮國家的穩定,考慮大局的平衡,考慮西南邊境的安穩,考慮無數軍人的付出不被辜負,考慮不能因為一個孩子的事情,引發更大的動蕩。”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身居高位的疲憊,卻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哪怕被人誤解,被人指責,我問心無愧。”
“是的,安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