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的臉色驟然劇變。
他死死攥著拳頭,腦子裡嗡嗡作響,安濤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放棄榮譽?
這幾個字,對他而言比割肉還疼。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翻湧的情緒,盯著安濤,字字鏗鏘。
“昔日我父親讓我從最底層的士兵做起,讓我在邊境哨所摸爬滾打,讓我在演習場裡流血流汗,他是讓我扛起陳家的榮譽,讓我守住先輩的基業,而非輕飄飄一句‘放棄’就丟掉!”
“你知道這國家柱石的牌匾意味著什麼嗎?”
陳樹的目光灼熱,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是我陳家先輩帶著獨立團騎兵連,在雪山草原裡浴血奮戰,硬生生從敵人手裡拚出來的;是無數陳家先輩,用生命、用鮮血、用殘缺的肢體換來的!你讓我放棄,怎麼可能?”
安濤眼神冰冷,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如刀,死死鎖定著陳樹,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讓。
他心裡清楚,陳樹的執念有多深,可局勢容不得半分私情。
“陳樹,你彆跟我扯什麼先輩榮譽,彆跟我講什麼家族傳承!”
安濤的語氣平靜卻帶著威壓。
“你是軍人,就該明白‘大局’二字的重量!你也知道外麵現在是什麼局勢,人心是最複雜的東西,根本經不起攪動!”
“群眾過得安穩的時候,歌舞升平,誇國家強盛,讚軍隊威武,說我們是守護神;可一旦日子稍有不順,一旦遇到點挫折,就開始懷舊,開始找宣泄口,開始雞蛋裡挑骨頭!”
安濤往前踏了一步,語氣陡然提高,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尤其是你們陳家,握著國家柱石、鐵血戰劍、鐵血戰旗三大件,簡直就是現成的靶子!他們未必是真的看重你們陳家的榮譽,未必覺得你們是真英雄!”
“一個八歲的孩子,放著學堂不去,跑去邊境斬殺毒梟拿軍功?”
安濤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譏諷,更帶著一種現實的冰冷。
“在他們眼裡,這不是少年英雄,這不是將門虎子,這是特權作祟,是不合常理,是用來攻擊我們體係的絕佳借口!”
陳樹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臉色鐵青得可怕,沉默得像一塊頑石。
他知道安濤說的是部分事實。
社會上確實有這樣的人,見不得彆人好,總喜歡借題發揮。
可這絕不是犧牲他兒子清白的理由!
陳榕的軍功是實打實的,是靠著自己的勇氣和本事拚來的,不是靠陳家的名頭,更不是什麼特權!
旁邊的林欣早已淚流滿麵。
她抬手抹了抹眼淚,卻怎麼也擦不乾淨,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帶著一個母親最無助的懇求。
“安部長,我們真的不求彆的,就想我兒子陳榕能得到一個公平!他才八歲啊,還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就因為陳樹重傷臥床,他才替父從軍去了邊境!”
“你知道他在邊境吃了多少苦嗎?”
林欣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許久的悲憤,胸口劇烈起伏。
“他為了提高實力,不知道流了多少汗和血,可他沒喊過一聲苦,沒說過一句累,硬生生憑著自己的本事,殺了七個毒梟、兩個雇傭兵,立下了天大的功勞!”
“可結果呢?”
林欣的聲音裡滿是絕望。
“功勞被戰狼突擊隊搶走了,名聲被汙蔑成‘魔童’,全網通緝!他在情人島抱著炸彈衝向高空,救了那麼多陌生人的命,可到頭來,連一句公道話都得不到!”
“我們做父母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受這麼大的委屈,難道連為他討個清白都不行嗎?”林欣的哭聲越來越大,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無助。
安濤看著林欣淚流滿麵的樣子,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可很快就被冰冷的理智取代。
“公平?”
安濤嗤笑一聲,語氣裡滿是不以為然。
“林欣女士,你太天真了!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我們身處的位置,從來都不能隻談公平,更要談責任,談大局!”
“林老、我、還有龍小雲,你覺得我們有私心嗎?”
安濤的聲音沉重起來,帶著一種“高處不勝寒”的疲憊。
“龍小雲為了戰狼的建設,斷過腿、流過血,在邊境潛伏三個月,每天吃著變質的食物,差點死在毒梟手裡;林老為了國防科研,一大把年紀了,還熬夜加班,連陪家人吃一頓安穩飯的時間都沒有;我在軍部總務,每天處理無數矛盾,既要平衡各方利益,又要守住底線,受的委屈比誰都多!”
“我們拚死拚活,是為了什麼?”
安濤的目光掃過陳樹和林欣,語氣裡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是為了國家的大格局啊!是為了讓這艘大船能穩穩當當開到彼岸,不讓民眾陷入戰亂,不讓外敵有機可乘,不讓無數先輩的努力付諸東流!”
“他們過得不好,可以借題發揮,可以發泄不滿,可以罵我們不作為,甚至可以給自己貼上‘革命者’的標簽,博取名聲和關注;而我們呢?我們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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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濤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更帶著一絲強硬。
“到了我們這個位置,陳樹,我們更多的是和稀泥,是在各方勢力之間權衡利弊,是在矛盾的漩渦裡小心翼翼地找平衡!我們不能意氣用事,不能隻想著個人的榮辱得失,因為我們肩上扛著的是千萬人的安危,是整個國家的穩定!”
“我們有委屈,隻能自己憋著;我們有不甘,隻能藏在心裡;我們有遺憾,隻能默默承受!”
安濤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
“因為我們是軍人,是乾部,是這個國家的基石!可你,陳樹,也是軍人,你就不能隻顧著自己兒子的清白,就不能任由那些人借著你的事煽風點火!”
“那些騎兵後裔拿著軍功章請願,那些網友在網上罵聲一片,你以為他們是真的為了你們陳家?為了陳榕?”
安濤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譏諷。
“他們是在借著你的事,發泄自己的情緒,攪動社會的穩定,讓國家看笑話,讓外敵看笑話!一旦局勢失控,後果不堪設想,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陳樹的胸膛劇烈起伏,心裡的怒火和委屈幾乎要衝出來。
他怎麼會不知道責任?怎麼會不明白大局?
可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蒙冤,看著陳家的榮譽被玷汙,他做不到!
“這不是建議,這是命令!”
安濤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立刻停止所有相關的舉動,聯係那些騎兵後裔,讓他們回去;配合我們壓製網上的輿論,就當這一切沒發生過!這樣對你、對陳家、對國家都好!”
“讓我當這一切沒發生過?”
陳樹猛地抬起頭,眼底翻湧著無儘的悲憤與怒火,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質問。
“安部長,你告訴我,怎麼當沒發生過?”
“我兒子陳榕,八歲的孩子,本該擁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可他卻為了我們一家人團聚,替我從軍去了最危險的邊境!”
陳樹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愧疚,每一個字都像針紮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