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檢長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是巡查組的侯檢長,今天來就是要聽你們的控訴——西南上次的審判,有沒有徇私枉法,有沒有迫害你們這些為陳榕發聲的人,儘管說出來,組織給你們做主。”
老黑班長原本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他眼白上布滿血絲,渾濁的瞳孔裡翻湧著壓抑的怒火與不甘。
老黑班長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腰部發力時卻牽扯到腿上的傷,疼得他額頭瞬間沁出冷汗,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旁邊的孫德勝連忙伸手攙扶,小心翼翼地托著他的後背,讓他靠在牆角。
老黑班長喘著粗氣開口。
“迫害……談不上。在組織眼裡,我們這些老兵或許就是‘不安分’,是‘攪局者’,可我們心裡清楚,自己沒做錯什麼。”
他抬頭看向侯檢長,眼神裡沒有絲毫退縮,隻有純粹的執拗。
“我當兵這麼久,身上的傷疤比臉上的皺紋還多,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早就不在乎自己受不受傷,遭不遭罪。”
“我之所以絕食抗議,不是為了控訴誰的迫害,也不是為了給自己謀什麼好處——我就想要個公道!”
老黑班長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許久的悲憤。
“小蘿卜頭,他才八歲啊!本該在學堂裡讀書寫字,在父母身邊撒嬌,卻硬生生扛起了替父從軍的擔子,跑到最危險的邊境去殺毒梟、斬傭兵!”
“你們知道他在邊境吃了很多苦,卻從來沒喊過一聲苦,沒說過一句累!”
老黑班長的眼眶紅了,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
“他立了天大的功勞!殺了七個毒梟、兩個雇傭兵,可結果呢?”
“功勞被戰狼突擊隊搶走了,轉頭就被汙蔑成‘魔童’,說他嗜血、殘忍、沒有人性,全國通緝!”
“我這雙腿,不知道是不是廢了,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
老黑班長低頭看了看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語氣裡滿是自嘲,卻又很快被堅定取代。
“可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出去,我要把真相說出來,要回本該屬於小蘿卜頭的軍功,還他一個清白!”
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西南審判庭的畫麵。
那個八歲的孩子眼神裡滿是悲傷,卻又透著一股不肯低頭的堅定,麵對審判官的質問,一字一句地陳述自己的經曆,卻沒人願意相信。
為了給自己討回公道,手搓炸彈,還在西南門口,引爆了炸彈……
老黑班長深呼吸,看向侯檢長,眼神裡帶著懇求,也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那孩子太苦了,被逼迫得黑化,卻依舊沒丟了骨子裡的善良。”
“侯檢長,求你了,安排人抬我出去,我要控訴他們,我要親眼看著小蘿卜頭沉冤得雪,看著那些顛倒黑白的人付出代價!”
侯檢長看著老黑班長布滿風霜的臉,看著對方眼中那股燃不儘的怒火與執念,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很難受。
他重重地點頭,聲音堅定得沒有一絲猶豫。
“好!我現在就安排醫護人員給你治傷,然後帶你去情人島!情人島正在開臨時審判庭……”
與此同時,情人島臨時審判庭內。
“國家柱石”的燙金牌匾被四個老兵牢牢舉在身前,暗紅色的木牌上,四個金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透著一股莊嚴而厚重的氣息,像一座大山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鐵血戰旗獵獵作響,鐵血戰劍泛著冷光,與老兵們身上的破舊軍裝形成鮮明對比,卻又透著一股渾然一體的鐵血氣場。
安濤坐在審判台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裡的木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的目光掃過台下咆哮的老兵們,眼底翻湧著濃濃的忌憚與不耐。
這些老骨頭實在太難纏了,一個個都是認死理的硬茬,根本不吃他那套“顧全大局”的說辭,非要拿著陳家的三大件在這裡施壓。
可他又不敢真的對這些開國功臣動手。
真要是傷了他們,彆說龍老那邊沒法交代,他自己也得背上“忘本”“迫害老兵”的罵名,這輩子都彆想翻身。
“都給我安靜!”
安濤猛地舉起木槌,狠狠砸在審判桌上。
“咚!”
沉悶的聲響震得整個禮堂都嗡嗡作響,瞬間壓下了老兵們的議論聲。
安濤的聲音帶著刻意維持的威嚴。
“我再說最後一遍,審判庭有審判庭的規矩,你們要是再在這裡咆哮鬨事,擾亂秩序,就彆怪我派人把你們請出去!”
他的目光掃過舉著牌匾的老兵,眼神裡滿是威脅。
“到時候,可就彆怪我不給你們這些老前輩留麵子了!”
老兵們對視一眼,沒有再繼續咆哮,卻依舊挺直了脊背,牢牢護著三大件,眼神裡的決絕沒有絲毫動搖。
他們就是要讓這些人看看,陳家的榮譽不容玷汙,陳榕的清白必須討回。
安濤看著這一幕,心裡暗自鬆了口氣,卻又覺得憋屈得慌。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群老兵逼到這個地步,連讓他們收走牌匾的命令都沒能執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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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先開庭再說。”
安濤在心裡冷哼一聲。
隻要能給陳樹夫婦定罪,剝奪陳家的榮譽,就算讓這三大件多擺一會兒又何妨?
等審判結束,真相被“坐實”,這些老兵就算再鬨,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安濤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對著台下沉聲開口。
“開庭!”
“首先,由控訴方陳述控訴內容。”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立刻從右側人群中站了起來。
正是龍江。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眼睛布滿血絲,眼底帶著濃重的黑眼圈,顯然是這些天沒睡好。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龍戰死在情人島,他就心疼得快要窒息,對陳榕的恨意更是深入骨髓。
龍江快步走到審判庭中央,指著站在被告席上的陳樹和林欣,聲音嘶啞得像是要破裂。
“我控訴!我控訴陳樹夫妻縱子行凶,害死我的兒子龍戰!”
“我兒子是龍炎特戰隊的隊長,是為了阻止陳榕勾結傭兵、濫殺無辜才犧牲的!他是英雄,是為了保護更多人而死的!可陳榕那個魔童,不僅毫無悔意,還到處煽動人心,簡直罪該萬死!”
他的聲音裡滿是悲憤與恨意,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紮向陳樹夫婦。
林欣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剛想開口反駁,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