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達路位於海上交通要衝,這裡的夷人原本就善於經商,是印度洋沿岸最大的商業勢力。相比之下,牂牁族頭腦相對簡單,對於經商一竅不通,雖有稅負優勢,卻競爭不過夷人。
加上各郡的邊界管控稀鬆,夷人可以私下搞跨郡貿易,這筆錢牂牁族也賺不到,牂牁族來到朱達路以後,在工商業上基本沒有賺到什麼錢。
有些夷人看出了政策的漏洞,找到牂牁人去辦營業執照,然後將自己的產業掛靠在牂牁人的名下,這樣就可以節省大量的賦稅,夷人再拿出一些利潤分給掛名的牂牁人。
如此一來,牂牁人什麼也不用做,隻是掛個名就可以坐收好處,就更沒人去搞實業,積極參與這種空手套白狼的活動。這些被掛靠的夷人商業,已經遠遠超出了華襄兩族的居住範圍,遍布城鄉各地,對其他夷人的工商業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那些沒有掛靠牂牁人的夷族商人,由於稅負重一些,肯定競爭不過玩掛靠的夷人,搞得後麵生意做不下去。由於搞掛靠的夷人越來越多,內部同質化競爭也越來越嚴重,賺錢也不像開始那般容易。
最後這些夷人發現,繞了一圈,牂牁人什麼也不用乾就可以白得好處,夷人明顯處於被剝奪的境地,心中普遍存在不滿。
牂牁人經商不行,但是很看重土地資產,熱衷於搞土地當地主。這些牂牁人並不富裕,拿不出大量的資金購買土地,但是他們認為自己是當地的統治民族,就要享受特權,經常以低價向夷人購買土地。
牂牁人給的土地價格明顯低於市場價,自然會產生買賣糾紛,一旦鬨到官府,基層解決土地糾紛的都是牂牁人,自然向著自己的族人。經過一番折騰下來,胳膊拗不過大腿,很多夷人被迫低價賣掉自己的而土地,因為如果堅持不賣,可能就會被強占,一分也得不到。
這些夷人之所以願意賣掉土地,還有一種想法,就是想著能夠進入城市安置,享受一些就業照顧政策。但是,由於整個朱達路經濟發展並不太好,引進的少量華人企業,提供的就業數量不多,連牂牁人都不夠分。
搞到最後,連掃大街的工作也被牂牁人要走,根本輪不到夷人。這些夷人進城之後,找不到工作,又沒了土地,成為城市的貧民,心中又開始怨恨牂牁人低價強買自己的土地。
牂牁人的信仰也很獨特,他們既不信佛,也不信道,而是信奉巫教,巫教內部又分為巫鬼、巫神、巫蠱等分支,牂牁族群根據地域不同,信仰不同的巫教分支。
但凡是宗教人員,自然是喜歡宣揚維護自己的宗教,牂牁族的巫教人員,在宣揚自己宗教的同時,自然就會反對彆的宗教。佛道兩教是華人信仰的宗教,他們自然不敢反對,否則就是引火燒身。
有些巫教的宗教人員瞄準了當地的婆羅門教,開始跟他們杠上了,覺得可以通過打壓婆羅門教,提高巫教的地位,甚至想讓夷人也信仰巫教。
有個巫神教的神漢,從婆羅門教的教義中找到破綻,加入一番解讀,形成了另外一套說辭,在牂牁人中口口相傳,最後引起了很大的風波。
在婆羅門的教義中,遠古梵天造人,頭部造出婆羅門,手臂造出刹帝利,身體造出吠舍,腿部造出首陀羅。相應地,信仰婆羅門教的信眾就被分為四個等級,自然是婆羅門地位最高,首陀羅地位最低。
沒想到巫神教的那個神漢信息靈通,從漢人官員那裡知道了朝廷關於世界人群的劃分,經過包裝,給出了另外一種解釋。
遠古大神確實用身體造出了四種人,分彆是華人、襄人、夷人、蠻人,而不是婆羅門教所謂的四類人,所有的朱達路夷人隻有一個等級,那就是第三等的夷人。
這個神漢其實就是想借助華人的實力,提高牂牁族和巫神教的地位,在各方麵都要蓋過夷人一頭。這種解釋,婆羅門教肯定不認,他們搞了上千年的教義,怎麼願意被巫神教輕易否定。
巫鬼和巫蠱兩個分支也覺得這個解釋對他們有利,先後站到巫神教這邊,最後演變成了巫教與婆羅門教的對立。王之孝等人聽說了這個解釋,剛開始覺得好笑,後麵覺得對華人也有利,就佯裝不知。
華襄兩族的官員、公職人員自然是支持巫神教的說法,這可把婆羅門教的神職人員氣壞了,開始是鼓動夷人反對巫教,後麵逐漸由宗教之爭轉變為民族之爭,牂牁族與朱達路夷人越來越不對付。
各種矛盾都是由小到大,在潛移默化中逐步壯大,發現的越早,解決的難度越小。可是王之孝等人卻沒有這個意識,覺得幾個國家都消滅了,華襄武裝已經穩固地控製了朱達路,不怕夷人能鬨出什麼幺蛾子。
韋處厚能夠從文官隊伍中脫穎而出,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有思想、有能力,故而被李純發現,提為瞿印路總督。
韋處厚帶人乘船首先到達索木哈特,與宋朝隱寒暄了一陣。由於宋朝隱所在的鎮羅軍還要參加第三波遠征,所以就仍駐紮在索木哈特沒動,等待朝廷後續的安排。
宋朝隱也清楚,自己資曆不夠,要想再進一步,必須像張廣孝、王之孝那樣,再打一仗,索性就放平心態,補充部隊缺額,加強訓練,準備在第三波征戰中大顯身手。
朝廷給瞿印路的四界定為:東到亞穆納河與恒河彙合處,北到吐蕃高原,南到訥爾默達河,西到蘇萊曼山脈,首府則定在巴尼伯德(德裡附近)以東的小城錫亞納。
既如此,韋處厚就帶著人向內陸進發,宋朝隱還專門派出一營人員,護送韋處厚等人到達巴尼伯德。韋處厚到了巴尼伯德以後,覺得這裡作為以前拉其普特的都城,基礎還不錯,就暫時將瞿印路的總督府安頓在這裡。
韋處厚還專門帶人到錫亞納看了一番,發現就是一個很小的城鎮,連國內的一個縣城都不如,怎麼也沒想到會把首府設在這裡。
韋處厚仔細想了一番,這才理解了李純的意圖,瞿印路位於西天竺,降水量比東天竺少很多,中心位置有個拉賈斯坦沙漠,首府設在哪裡都不合適。
巴尼伯德靠近整個路的中心,倒是適合作為首府,但是朝廷要求路的首府以華襄兩族為主,全部要遠離夷人大城市重建。錫亞納在恒河西岸,水量相對充足,周圍都是肥沃的平原,糧食供應沒有問題,以後建成之後,確實有很大的發展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