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經理,您千萬彆這麼說。就算您不負責紅木家具這塊業務了,我董如故還是希望您能常來坐坐,喝杯茶,聊聊天,敘敘舊情,那也是極好的嘛。何況,以陳經理您的能力和人品,東山再起那是遲早的事!我看好您!”
陳鋒心中冷笑,這董如故果然是個八麵玲瓏的老江湖,言語間極力避免刺激他的“傷處”,反而送上廉價的恭維和鼓勵,無非是想維持表麵上的和氣。
他也不點破,隻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想起此行的目的,他決定不再繞圈子,放下茶杯,目光直視董如故,開門見山地問道:
“董老板,我看剛才有貨車出去,是紅木原料到貨了?開始恢複生產了?”
董如故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零點幾秒,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立刻又恢複了常態,他“哈哈”乾笑了兩聲,擺了擺手:
“陳經理說笑了,我倒是希望原料能到啊!那樣就能繼續和艾莉亞小姐合作了嘛,畢竟我們的合同還沒履行完呢!”
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惋惜表情。
陳鋒心中早有準備,自然不會被他這套說辭糊弄過去。
他抬起手,指向辦公室門外,語氣加重了幾分:“那……剛才貨車拉出去的那一車,不是紅木家具嗎?我看款式和艾莉亞小姐訂的那批一模一樣。”
“原來陳經理您是說那個呀!”
董如故仿佛剛剛明白過來,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不慌不忙地坐回椅子,再次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浮葉,動作顯得從容不迫。
他緩緩說道:“陳經理您可能是看錯了,或者有所誤會。不瞞您說,剛才運出去的那批,根本不是紅木家具,是仿製品,用上好的硬雜木仿製的,外麵刷了類似紅木的漆料而已。”
聽到這裡,陳鋒心裡猛地一沉。
果然!
這老狐狸果然偷偷仿製了家具!
隻是這批仿製品沒能成功用在艾莉亞身上,現在是要處理掉了。
他要賣給誰?為什麼對方會接受仿製品?
“董老板,”陳鋒追問道,目光銳利如刀,“那這些仿製品是賣給誰呢?對方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紅木家具嗎?他們為什麼要接受仿製品?”
董如故放下茶杯,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露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意味深長地說道:
“陳經理,您有所不知啊。您剛入這行不久,可能不太了解裡麵的門道。實話跟您說,仿造紅木家具的事,在行內算是個公開的秘密。倒不是說我們故意要造假,而是市場需求如此。畢竟,真正的紅木家具價格太過昂貴,不是誰都能消費得起的。用硬雜木高仿的這些家具,做工精細的話,外觀足以亂真,價格卻要低廉得多。有些客戶,他們需要的可能不是材質本身,而是那種‘紅木家具’帶來的麵子。咱們的手藝,您是見過的,足可以假亂真,在那些不太懂行的人眼裡,擺在家裡,氣派絲毫不輸真品。”
他侃侃而談,試圖將仿製行為合理化,卻始終回避核心問題——買家是誰。
陳鋒不為所動,再次緊緊追問,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董老板,我還是好奇,這批貨的具體買家是誰?是什麼樣的客戶需要這批仿製品?”
見陳鋒步步緊逼,董如故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他沉吟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壓低了些聲音說道:
“說起來您可能不信,是日本的一家公司訂的貨,據說運回他們國內,專門賣給那些有點社會地位、又講究體麵但預算有限的中產階級,擺在家裡充門麵。嗬嗬,看來啊,這好麵子的現象,外國也不例外不是?”
“日本公司?”
陳鋒心中一動,姚芳的提醒立刻在腦海中響起——野田美智子等人曾不止一次來過複古家具廠!
結合董如故此刻所言,他們極有可能就是衝著這批仿製品來的。
而門口保安提到過的,在廢棄倉庫裡偷偷組裝的紅木家具,很可能就是眼前這批貨!
梁警官也曾透露,野田美智子以及濱海大學內的某些日本留學生,與日本的井口組有關聯。
他們出麵采購,背後極有可能就是這個組織的安排。
一條若隱若現的線索似乎在眼前串聯起來。
陳鋒心中瞬間有了決斷:順藤摸瓜!看看能不能順著這批仿製家具的流向,查到更多關於野田美智子乃至其背後勢力的線索!
但他深知此刻絕不能打草驚蛇,引起董如故的警覺。
於是,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波瀾,不再追問家具去向,反而將話題引開,故作關切地問道:
“原來如此。那……真正的紅木原料采購,現在有眉目了嗎?艾莉亞小姐那邊,可是一直在等著呢。”
董如故聞言,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愁苦的表情,重重地歎了口氣,兩手無奈地一攤:
“唉!這事兒啊,連我們老板都沒轍,我一個小小的廠長,又怎麼能左右得了呢?”
他的語氣與之前向艾莉亞信誓旦旦保證會想辦法時截然不同,充滿了推諉和無力感,仿佛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那位神秘的幕後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