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將莫西比基地層層包裹。
白日裡的喧囂與忙碌儘數沉寂,隻剩下非洲大陸特有的蟲鳴獸吼,在燥熱的夜風中時斷時續,更添幾分原始與蒼涼。
陳鋒站在經過偽裝的石屋陰影下,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眼中偶爾閃過的精光,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星海科技與恩貢貝勾結的跡象,像一根無形的刺,紮在他的心頭,預示著未來的鬥爭將更加複雜和殘酷。
忽然,一陣急促而單調的電話鈴聲劃破了夜的靜謐,屏幕上跳動著“七哥”兩個字。
陳鋒精神一振,對方果然守信,雖說已是入夜,但仍在承諾的日期內聯係了。
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陳鋒先生,我是沈萬賓,也叫七哥,是你朋友讓我聯係你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吐字清晰,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疏離感。
聽到這句磐石事先強調過的暗語,陳鋒心中稍定,回應道:“你好,沈先生,你是到了嗎?”
“到了,你來接我吧,記住,隻允許你一個人來。我把定位發給你,一個小時不到我就走了,隻能下次再聯係。”
對方的語氣不容置疑,透著極強的警惕性,絲毫沒有透露具體位置。
“明白。”
陳鋒簡短回答,掛斷電話後,立刻去找卡瑪魯酋長。
他簡單說明情況,要了一輛性能相對最好的皮卡車,檢查了隨身的武器彈藥,毫不猶豫地駕車衝入了濃重的夜色之中。
皮卡車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顛簸前行,車燈像兩柄利劍,刺破前方有限的黑暗。
窗外是飛速倒退的模糊樹影和偶爾閃爍的野獸瞳光,陳鋒全神貫注地操控著方向盤,心中卻在快速分析。
這個沈萬賓行事如此詭秘,選擇在深夜接頭,其背景和目的恐怕遠比單純的黃金交易更深。
剛駛出基地範圍不久,手機提示音響起,定位信息傳來。
陳鋒點開北鬥地圖,眉頭微蹙——定位點確實在海邊,但並非熟悉的西裡巴港口,而是一個在地圖上沒有任何標注的小海灣。
一片空白區域,一個未知的接洽點,這讓他心中的疑慮更深了幾分。
他猛踩油門,引擎發出沉悶的咆哮,車輛在坑窪的路麵上劇烈彈跳,向著目標地點狂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鋒必須在約定的一小時內趕到。
當他終於驅車抵達海邊時,眼前隻有一片無邊的黑暗。
鹹腥的海風撲麵而來,浪濤不知疲倦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沉悶的轟響。
他熄火下車,借著微弱的星光環顧四周,除了黑黢黢的岩石和翻湧的海浪,空無一人。
他再次核對地圖,確認定位無誤,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焦躁——人呢?
正當他凝神屏息,四下搜尋之時,旁邊一塊巨石的陰影裡,悄無聲息地轉出一個黑色的身影。
那人仿佛是從黑暗中凝結出來的一般,與周遭環境完美融合,直到開口才顯露出存在:
“是陳鋒先生嗎?我是沈萬賓,也叫七哥。”
聲音正是電話裡的那個。
陳鋒心中一凜,對方這隱匿的身手,絕非普通商人。
他按下警惕,上前幾步:“沈先生久等了。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黑燈瞎火的,多危險?你是怎麼來的呢?不會是出租車把你扔在這裡了吧?”
他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套取一些信息。
沈萬賓發出一聲低沉的輕笑,拎起腳邊一個看起來頗為沉重的手提箱,邁步向皮卡車走去,邊走邊說:
“陳先生覺得出租車會來這裡嗎?不是出租車把我扔這的,是船,一艘小船把我扔到岸邊了。沒辦法,搭人家的順風船,就得聽人家安排。好在你能及時趕來,不耽誤我們做生意。”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將交通工具歸結於“順風船”,既解釋了來源,又避免了透露更多信息。
兩人坐進車內,陳鋒打開內飾燈,準備係安全帶。
當燈光照亮副駕駛那張麵孔的瞬間,陳鋒的心臟猛地一跳,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
這張臉……他太熟悉了!
方正的臉龐,濃黑的眉毛,銳利而沉穩的眼神……這分明就是他昔日的領導狼頭,那個被戰士們私下稱為“老魔頭”,現在依然是他在組織內部頂頭上司的磐石!
巨大的震驚如同海嘯般衝擊著陳鋒的認知。
他幾乎要脫口喊出“老魔頭”三個字,強大的定力在最後一刻發揮了作用,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迅速垂下眼瞼,借由調整座椅的動作掩飾內心的波瀾。
現在是任務期間,對方是以“沈萬賓”的身份出現,來進行黃金交易的買家,而非“磐石”。
這其中必有深意,或許涉及到更高級彆的保密或者行動計劃,絕不能因自己的貿然相認而破壞。
然而,疑慮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瘋狂滋生。
這裡隻有他們兩人,為何不能相認?
難道眼前之人隻是相貌極度相似?
種種念頭在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
陳鋒重新抬起頭,臉上已恢複了平靜,一邊啟動車輛,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你真是沈先生嗎?”
沈萬賓又是嗬嗬一笑,笑容的幅度都與磐石如出一轍:“我剛才不是報了名號了嗎?怎麼,陳先生不相信?”
“那倒不是,我肯定相信沈先生的。”
陳鋒目光直視前方顛簸的路麵,語氣平穩,“隻是我有一事不明,想在先生這裡求證一下。”
“陳先生請講。”
“沈先生有同胞兄弟嗎?”陳鋒刻意放緩了語速,“我是說的,孿生兄弟。”
“哈哈哈哈!”
沈萬賓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側頭看了陳鋒一眼,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陳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的朋友相貌有些相似啊?”
陳鋒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那就對了嘛。”
沈萬賓輕鬆地將這個話題一帶而過,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孿生兄弟的存在,反而將問題拋了回來,“所以,陳先生,我們的生意是不是可以繼續進行?”
這模棱兩可的回答,更加深了陳鋒的猜測。
他心中已然有七八分確定,此人就是磐石本人。
雖然不明白上級為何要以這種方式出現,但組織的紀律和信任讓他選擇了配合。
他也跟著笑了笑,語氣肯定:“當然可以。”
返程的路上,沈萬賓——或者說磐石——明確提出了要求:
為了安全起見,到達基地後儘快完成黃金交割,交割完畢,陳鋒需立即送他回這個海邊。
陳鋒表示理解,攜帶大量黃金確實不宜久留。
然而,讓陳鋒感到些許怪異的是,整個返程途中,這位“沈萬賓”絕口不提任何與任務相關的話題。
他不詢問無人機業務的進展,不關心卡薩拉地區的緊張局勢,甚至對陳鋒等人目前的處境、國內的情況,比如艾麗亞的現狀,也隻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