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傳來塑料瓶滾動的脆響時,鐘晚正對著字帖發呆。筆尖的墨汁滴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黑斑,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自從上次古玩市場回來,張深把“修心計劃”加了倍,連發呆都成了“心不靜”的罪名。
“砰”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壓低的咒罵:“誰他媽放的花盆?”
鐘晚猛地抬頭,透過窗欞縫隙往外看。巷口的老槐樹下,兩個穿連帽衫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探頭,其中一個捂著額頭,腳邊滾著個摔碎的陶盆,泥土撒了一地。是狗仔,那標誌性的長焦鏡頭藏在背包裡,再怎麼偽裝也逃不過她看了三年的火眼金睛。
【操,陰魂不散。】鐘晚瞬間繃緊脊背,指甲掐進掌心。皮膚下的塵念輕輕發燙,一股煩躁的情緒順著血管爬上來——她能清晰感知到那兩個男人心裡的貪婪與興奮,像兩隻盯著腐肉的蒼蠅。
“慌什麼。”
清冽的氣息突然從身後傳來,鐘晚嚇了一跳,轉身看見張深站在書架旁,手裡拿著本《魯班經》,墨香混著他身上的寒氣漫過來。他的目光掃過窗外,眉峰都沒動一下,仿佛那兩個狗仔隻是兩粒無關緊要的塵埃。
“他們是來拍我的!”鐘晚壓低聲音,急得跺腳,“要是被拍到我躲在這種地方,明天熱搜就得是‘鐘晚落魄棲身老破書店’,李董能扒了我的皮!”
張深合上書,走到窗邊。他的指尖剛碰到窗沿,鐘晚就感覺到空氣裡泛起一絲微妙的波動,像投入湖麵的石子。巷口的風突然變了向,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飛,那兩個狗仔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視線竟從書店門口偏移開,徑直往巷尾走去。
“他們……走了?”鐘晚愣住了,剛鬆了口氣,就看見那兩人走了沒幾步又折返回來,撓著頭原地轉圈,像兩隻找不到家的傻狗。
“一些小把戲。”張深的聲音淡淡的,指尖在窗欞上輕輕敲了敲。鐘晚忽然聞到一股極淡的草木清香,比後院的艾草更清透,順著鼻腔鑽進肺裡,連塵念的灼熱感都淡了些。
她趴在窗台上看得津津有味。隻見那兩個狗仔舉著相機東拍西拍,鏡頭卻總是對準空牆或老樹,好不容易對準書店方向,拍出來的照片卻一片模糊。有個戴眼鏡的狗仔掏出羅盤,指針瘋了似的轉圈圈,嚇得他差點把羅盤扔了。
“邪門了!怎麼總走回這兒?”
“相機是不是壞了?剛才明明看見窗簾動了!”
狗仔的抱怨聲順著風飄進來,鐘晚忍不住捂嘴笑。她轉頭看向張深,他正低頭整理古籍,側臉在燈光下線條冷硬,仿佛剛才隨手布下迷陣的不是他。【這男人到底藏了多少本事?連羅盤都能乾擾,比娛樂圈的公關手段厲害多了。】
“笑什麼。”張深突然抬頭,目光精準地落在她臉上。鐘晚的笑容僵在嘴角,慌忙轉過身假裝看字帖,耳尖卻不受控製地發燙。
“沒、沒什麼。”她嘟囔著,指尖劃過宣紙上的“靜”字,心裡卻波瀾起伏。以前在娛樂圈,每次被狗仔圍堵,公司隻會讓她躲起來或發聲明,從沒人能像張深這樣,輕描淡寫就解決麻煩。這種被保護的感覺,陌生又讓人安心。
窗外的狗仔還在打轉,其中一個突然往書店方向衝來,卻在離門口三步遠的地方猛地停住,像是撞上了無形的牆。他揉著額頭,困惑地看著眼前的空地,明明書店大門就在眼前,卻怎麼也邁不開步。
“他們好像瞎了一樣。”鐘晚嘖嘖稱奇,塵念傳來一陣微弱的快意,像是在附和她的情緒。
張深沒說話,隻是走到院子裡,對著老槐樹的方向揮了揮手。鐘晚看見槐樹葉突然劇烈晃動起來,落下的光斑在地上織成複雜的紋路,空氣中的草木清香更濃了。那兩個狗仔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嚇到,連滾帶爬地跑出巷子,羅盤掉在地上都沒敢撿。
等狗仔徹底消失,張深才轉身回屋,身上帶著淡淡的露水味。“以後他們不會再來了。”他遞給鐘晚一杯涼茶,茶湯清冽,入喉帶著回甘,“迷陣能維持七日,七日之後,他們會徹底忘記這裡的位置。”
鐘晚捧著茶杯,指尖感受著瓷杯的涼意,心裡的欽佩忍不住往外冒:“你這本事也太厲害了,要是去娛樂圈當公關,絕對能壟斷市場。”
張深瞥了她一眼,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嘲諷:“娛樂圈的伎倆,太低級。”
“是是是,你高級。”鐘晚翻了個白眼,心裡卻沒真生氣。她看著窗外恢複平靜的巷子,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狗仔能找到這裡,說明她的位置已經暴露了。娛樂圈的人能找到,那玄清派的人呢?
皮膚下的塵念像是感應到她的擔憂,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鐘晚的笑容淡了下去,指尖緊緊攥著茶杯。張深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放心,玄清派的人沒那麼容易進來。”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來過?”鐘晚抬頭問,想起上次在古玩市場感受到的惡意,還有林老說的“劫數”,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
張深沒回答,隻是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泛黃的古籍。書頁翻動的瞬間,鐘晚看見他手腕上的佛珠閃過一絲微光,空氣中似乎有陣法運行的嗡鳴感,極淡,卻真實存在。
【他果然一直在保護我。】鐘晚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這個總是冷冰冰的男人,嘴上說著“看管”,卻一次次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掃清障礙。塵念在胸腔裡輕輕震顫,帶著溫暖的暖意,比涼茶更能安撫人心。
就在這時,院門口的銅環突然“當啷”響了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張深的動作猛地頓住,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往門口望去。鐘晚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難道是狗仔又回來了?還是……玄清派的人?
張深沒說話,隻是抬手往門口揮了揮。空氣中的草木清香驟然變濃,伴隨著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快速退去。過了許久,他才收回目光,臉色恢複了平靜,卻比剛才更凝重了些。
“怎麼了?”鐘晚忍不住問,心跳得飛快。
“沒什麼。”張深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隻是隻野貓。”
鐘晚盯著他的眼睛,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心裡的警惕,還有一絲被掩飾的擔憂。她知道,張深在撒謊。剛才的動靜絕不是野貓那麼簡單,更像是有人在試探迷陣的虛實。
狗仔事件雖然解決了,卻像一根刺紮進了鐘晚心裡。她的位置已經暴露,玄清派的人隨時可能找上門。張深的迷陣能擋住狗仔,能擋住玄清派那些會術法的人嗎?她看著張深重新低頭整理古籍的背影,突然意識到,平靜的日子可能真的要結束了。而她,必須儘快學會掌控自己的能力,不然遲早會成為張深的累贅,甚至……連累他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