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剛觸到《觀心訣》的扉頁,窗外的天光突然暗了下來。鐘晚抬頭望去,原本還透著暖意的雲層被墨色浸染,像有人打翻了硯台,正順著天際線快速蔓延。塵念在皮膚下輕輕震顫,帶著一絲冰涼的預警,與昨夜感知到的心魔氣息截然不同,卻同樣讓人不安。
書房方向傳來輕微的響動,不是翻書聲,是指尖叩擊木桌的節奏,短促而密集。鐘晚躡手躡腳走到走廊,看見張深站在窗前,背對著她掐訣算卦,指節泛白,眉心那道淡痕比平時更清晰。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檀香,混著朱砂的腥氣,是他催動術法的味道。
【這架勢比上次應對玄清弟子還凝重,難道又有麻煩?】鐘晚剛要開口,就見張深猛地收勢,指尖的金光驟然熄滅,臉色沉得像窗外的烏雲。
“過來。”他的聲音沒有溫度,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鐘晚磨磨蹭蹭走進書房,剛跨過門檻就打了個寒顫——不是冷,是張深周身散發出的壓迫感,比歸塵閣的陣法啟動時還要厚重。書桌上攤著張黃符,邊緣已經焦黑,顯然是推演時出了岔子。
“陳經紀昨天聯係你了?”張深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臉上,銳利得像要穿透人心。
鐘晚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昨天陳經紀的電話打得匆忙,隻說李董最近動作頻頻,聯合了幾家媒體,似乎在憋什麼大招,讓她千萬彆露麵。她本來想今天告訴張深,沒想到他先問了。
“說了,讓我躲著彆出來。”鐘晚踢了踢桌腿,塵念的冰涼感越來越明顯,“他說…風聲很緊,好像要搞什麼大新聞。”
張深沒說話,走到書架前抽出本泛黃的古籍,書頁翻動時發出脆響,墨香混著黴味漫過來。“林老剛傳了消息。”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斤重的壓力,“玄清派和李董搭上線了,用術法幫他搞定了幾個商業對手,條件是…要你的命,還有歸塵閣的封印。”
鐘晚的呼吸瞬間停滯,塵念猛地收縮,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她以為上次的襲擊已經是極限,沒想到這些人居然玩起了跨界合作——玄清派要她的“塵念”,李董要她身敗名裂,簡直是天作之合。【這波是玄幻圈與資本圈的夢幻聯動?倒不如直接給我個痛快。】
“他們…還會像上次那樣派人來?”鐘晚的聲音有點發顫,不是怕,是氣的——她招誰惹誰了,要被兩邊聯手追殺。
張深搖頭,指尖劃過古籍上的符咒,語氣更沉了:“術法襲擊太惹眼,他們要動真格了。”他抬眼看向鐘晚,目光裡帶著她從未見過的凝重,“李董在娛樂圈混了這麼多年,最擅長的不是打壓,是栽贓。”
“栽贓?”鐘晚皺起眉,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他們要造我的謠?偽造黑料?”
“不止。”張深走到窗邊,外麵的風已經刮起來了,槐樹葉子被吹得嘩啦作響,“玄清派能改動記憶,製造偽證。他們可能會用術法讓‘證人’指證你,甚至偽造監控、文件…用最‘普通’也最惡毒的方式,讓你在世俗界萬劫不複。”
鐘晚的後背瞬間爬滿冷汗。術法攻擊她還能躲在張深身後,可要是被安上什麼莫須有的罪名,被警察找上門,張深總不能在凡人麵前動用法術吧?到時候她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隻能任人宰割。【這招夠陰,比直接打一架惡心多了。】
“那怎麼辦?”鐘晚往前走了兩步,塵念的冰涼感裡摻進了一絲微弱的暖意,是來自張深的方向,“我們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
張深轉頭看她,目光落在她攥緊的手指上——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他沉默了幾秒,突然開口:“記住,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彆信。”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信我。”
鐘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塵念的暖意突然擴散開來,順著血管流遍全身。她看著張深的眼睛,那裡麵沒有了平時的冰冷和疏離,隻有決絕的保護欲,像暗夜裡的燈塔。她突然不那麼怕了,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隻要這個人說“信我”,她好像就能踏進去。
“嗯。”她用力點頭,聲音有點啞,“我信你。”
張深的喉結動了動,彆開視線,走到書桌前開始收拾東西——幾本古籍、一疊符紙、還有那個裝著安神茶的瓷瓶。他的動作很快,卻有條不紊,每一樣東西都放得整整齊齊。
“從現在起,彆離開歸塵閣半步。”他一邊收拾一邊說,“陣法我已經加固過了,普通人進不來,但玄清派的人可能會用特殊手段,你聽到任何聲音都彆開門。”
鐘晚剛要應聲,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是沉悶的雷聲,震得窗欞微微發抖。雨點劈裡啪啦地砸下來,瞬間模糊了窗外的景象。塵念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不是冰涼,也不是灼熱,是帶著強烈危機感的震顫。
“怎麼了?”張深立刻停下動作,目光銳利地看向窗外。
鐘晚搖搖頭,卻死死盯著門口的方向——她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不是玄清派的陰氣,也不是狗仔的浮躁,是一種…冰冷的、帶著權威性的壓迫感,像無數雙眼睛正透過雨幕盯著歸塵閣。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隱約的警笛聲。
一開始很模糊,被雨聲蓋過,可幾秒鐘後,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帶著尖銳的穿透力,直直地往歸塵閣的方向而來。鐘晚的臉色瞬間變白,塵念的震顫達到了頂峰,幾乎要衝破皮膚。
張深猛地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雨幕中,幾輛警車正打著警燈疾馳而來,紅藍交替的光線在雨地裡拉出長長的殘影,像噬人的猛獸。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捏著窗簾的手指泛白。
鐘晚站在原地,渾身冰涼。她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李董和玄清派的第一波攻擊,不是術法,是來自世俗界的審判。而這,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