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突然在鼻尖炸開時,鐘晚正攥著那截從“毒品”包裝上撕下的塑料碎片發呆。歸塵閣的應急燈泛著昏黃光暈,將張深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背對著她靠在書架上,月白長衫的後襟洇出一片深色,指尖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磚上,碎成細小的紅點。
“張深!”她猛地起身,塵念在皮膚下劇烈灼燒,是混合著擔憂與恐慌的情緒衝擊,“你又動用術法了?說了讓你彆硬撐——”
“無妨。”張深的聲音打斷她,帶著刻意壓製的沙啞。他緩緩轉身,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唇角還沾著未擦淨的血漬,唯有眼底的光依舊銳利,“玄清的追蹤符還在附近,不加固陣法,明天記者會要出亂子。”
鐘晚快步走過去,從兜裡掏出乾淨紙巾遞給他,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手腕,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頭一緊——這是靈力透支的征兆,比上次動用定魂術後還要嚴重。“加固陣法也不能拿命填!”她的聲音忍不住發顫,“證據還沒湊齊,你要是垮了,我們更沒勝算。”
張深接過紙巾擦去血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符紙,上麵畫著繁複的紋路,邊緣已經磨損,帶著淡淡的古籍墨香:“這是時光回溯符。”他將符紙放在桌案上,指尖劃過紋路時,泛起細碎的金光,“能還原三日之內特定物件周圍的時空印記,隻要把它貼在你那件被栽贓的外套上……”
“就能看到是誰放的‘毒品’?”鐘晚眼睛一亮,塵念的灼燒感瞬間被興奮取代,“這簡直是鐵證!”
“但有代價。”張深的聲音沉了下去,指尖在符紙上輕輕一點,金光驟然黯淡,“施展此術需耗我三日修為,期間歸塵閣的防禦陣法會減弱三成。玄清若趁機來襲,我們很難抵擋。”
鐘晚的興奮瞬間澆了半截冷水。她看著張深眼底的紅血絲,想起他昨夜潛入星途時的心魔反噬,喉間像堵了團棉絮。塵念突然泛起冰寒,是張深刻意掩飾的痛苦——他分明已經快撐不住了,卻還在為她的事打算。【這老古板是拿命在賭……】
“我有彆的辦法。”她突然開口,攥緊手裡的塑料碎片,“術法的事交給你,但記者會的戰場交給我。”她抬眼看向張深,眼神裡沒了之前的焦躁,隻剩決絕,“我不懂你們的符紙陣法,但我懂人心裡的鬼。李董肯定會買通記者提問,我能用情緒鏡像感知他們的後台,甚至能‘讀’出他們是不是收了錢、受了誰指使。”
張深的眉峰幾不可查地動了動。他盯著鐘晚的眼睛,那裡映著應急燈的光暈,像盛著兩簇跳動的火。塵念在她皮膚下輕輕震顫,帶著堅定的力量,與他的術法能量產生微妙的共鳴——這丫頭不再是隻會躲在他身後的凡人,她在學著用自己的方式戰鬥。
“情緒鏡像能撐住?”他問,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切,“上次感知蘇婉兒就差點反噬。”
“放心,有林老給的草藥包和你的清心符。”鐘晚拍了拍口袋,那裡還藏著張深縫了符紙的禮服領口,“而且我不是要強行讀心,隻是抓他們的情緒破綻——收了黑錢的人,說話時底氣虛,眼神飄,情緒裡藏著慌亂,一抓一個準。”
她頓了頓,往前湊了半步,清冽的氣息裹著淡淡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是張深獨有的味道。“張深,讓我幫你。”她的聲音放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不隻是為了洗清我的冤屈,也是為了守住歸塵閣,守住你要護的裂隙。我們是戰友,不是嗎?”
張深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他彆開臉,耳尖在昏黃燈光下泛著極淡的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案上的符紙。應急燈的光暈在他側臉投下陰影,能看到他緊抿的唇角微微鬆動——那是他妥協的征兆。
“好。”他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我子時開始繪製回溯符,寅時施法,爭取在記者會前拿到影像。你去整理情緒鏡像的法門,記住,隻感知不深探,反噬會驚動玄清。”
鐘晚用力點頭,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她看著張深轉身走向書房,月白長衫的衣擺掃過散落的古籍,留下一道殘影。應急燈的光線下,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卻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像根繃到極致的弦。
【等這事兒結束,非得逼他好好休養不可。】鐘晚腹誹著,從書架上抽出《情緒鏡像進階》,指尖劃過“淺層感知技巧”那一頁。歸塵閣裡很靜,隻有張深在書房裡翻動古籍的脆響,還有窗外隱約的風聲——雨停了,但空氣裡的陰寒感卻越來越重,塵念時不時泛起細微的刺痛。
她靠在書架上閉目調息,按照書中法門運轉氣息。指尖的塑料碎片泛著微涼,上麵殘留的蘇婉兒的惡意還在,像根細針提醒她不能鬆懈。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微的嗡鳴從書房傳來,伴隨著淡淡的金光透過門縫溢出來,照在青磚上,形成一道狹長的光帶。
鐘晚起身走過去,剛要敲門,就看見張深從裡麵出來,手裡拿著張剛畫好的符紙,朱砂的腥氣混著術法的清涼撲麵而來。他的臉色比剛才更白了,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卻還是將符紙遞給她:“凝神符,比之前的效力強些,記者會帶著。”
“你怎麼樣?”鐘晚接過符紙,指尖的溫度讓她心頭一疼,“要不先歇歇?離寅時還有兩個時辰。”
“不必。”張深搖頭,轉身走向歸塵閣中央的陣法台,“我去布聚靈陣,能稍微緩解修為損耗。你待在書房,彆出來——聚靈陣運轉時,陰氣容易被吸引。”
鐘晚看著他走到陣法台中央,抬手結印。桃木劍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劍尖劃過空氣時,留下淡淡的金光,與陣法台原有的紋路交織在一起,發出低沉的嗡鳴。古籍上的書頁開始輕輕翻動,墨香彌漫在空氣中,與朱砂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肅穆。
她退回書房,卻沒心思看古籍。透過窗戶,能看到張深的身影在金光中若隱若現,他的動作越來越慢,偶爾會停下來喘口氣,指尖的金光也會黯淡一瞬——那是心魔在趁機作亂。塵念在皮膚下反複交替著灼熱與冰寒,是張深體內靈力與戾氣對抗的共鳴。
【戰友……】鐘晚攥緊手裡的凝神符,心裡反複念叨著這兩個字。以前在娛樂圈,她習慣了單打獨鬥,從沒人會為她犧牲修為,更沒人會不顧自身安危護她周全。可張深不一樣,他嘴上冷冰冰的,卻總在默默為她付出,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道心。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閃過一道黑影,快得像風,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塵念驟然泛起尖銳的冰寒,比任何一次預警都強烈——是玄清派的人!而且不止一個,能感知到至少三道陰氣,正繞著歸塵閣打轉,像是在探查陣法的虛實。
鐘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剛要喊出聲,就看見陣法台中的金光突然暴漲,張深的聲音透過空氣傳來,帶著冰冷的威壓:“滾。”
一道清冽的術法能量從陣法台射出,直奔黑影的方向。隻聽“啊”的一聲悶哼,黑影瞬間消失在夜色裡,空氣中殘留的陰氣也隨之散去。陣法台的金光漸漸收斂,張深的身影晃了晃,差點摔倒,幸好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書架。
鐘晚衝出去扶住他,指尖剛碰到他的胳膊,就感覺到一股滾燙的溫度——他在發燒,是靈力透支引發的。“說了讓你彆硬撐!”她又氣又心疼,扶著他往椅子上坐,“玄清就是故意試探,你這麼拚命反而中了他的計!”
張深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調息,額角的冷汗滴落在衣襟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聲音虛弱卻堅定:“他在等我耗儘力氣。但回溯符必須畫,記者會不能輸。”他看向鐘晚,眼底的光柔和了些,“彆擔心,我還撐得住。”
鐘晚看著他蒼白的臉,心裡的決心越來越強。她一定要在記者會上找出李董的人,一定要幫張深守住歸塵閣,絕不能讓他的犧牲白費。
就在這時,書房裡突然傳來“叮咚”一聲輕響——是鐘晚的手機。她拿起一看,瞳孔驟然收縮,是陳經紀發來的消息,附了張截圖:明天的記者會,有十幾個“匿名記者”報名,資料全是偽造的,而他們的IP地址,全都指向李董的私人會所。
塵念瞬間泛起刺骨的冰寒。李董和玄清要在記者會上動手了,而且來者不善。
鐘晚抬頭看向張深,他也正好看向她,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彙,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決絕。
寅時快到了,張深的回溯符即將施法。明天的記者會,注定是一場硬仗。而窗外的夜色裡,更多的黑影正在聚集,像等待狩獵的野獸,隻待黎明時分,撲向他們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