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晨霧還未散儘，陸依萍坐在秦公館的露台上，手裡捧著一杯溫熱的茉莉花茶。晨報攤開在膝頭，一則新聞讓她指尖微微發顫——
《鬼子軍宣布無條件投降，抗戰勝利！》
茶水濺出幾滴，在報紙上暈開一片水痕。她猛地站起身，晨褸的衣角帶翻了茶幾上的花瓶，碎瓷片和水漬散落一地。
"少奶奶！"李嫂聞聲趕來，卻見依萍怔怔地站在原地，淚水無聲滑落。
"快，快去告訴老爺和少爺！"
陸振華正在院子裡打太極，一招一式沉穩有力。聽到消息時，他收勢站定，斑白的鬢角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終於......"他長舒一口氣，轉身望向上海的方向，"老夥計們，你們看到了嗎？"
傅文佩端著參茶走來，見他眼眶微紅，輕輕握住他的手："振華，給依萍打個電話吧。"
港城的街道早已沸騰。鞭炮聲此起彼伏，賣報童揮舞著號外滿街奔跑："勝利了！勝利了！"
秦淩護著依萍走在人群中，小心避開擁擠的人潮。忽然，一個賣花的小姑娘擠過來，將一枝白玉蘭彆在依萍衣襟上："太太，沾沾喜氣！"
依萍低頭嗅了嗅花香，忽然想起什麼："爸說中午要在家設宴，我們該回去了。"
陸宅的廚房裡，可雲和李嫂忙得腳不沾地。
"老爺特意吩咐要做糖醋排骨，"李嫂擦著汗說，"少奶奶最愛吃的。"
院子裡，陸振華正在擦拭一套珍藏多年的銀質酒具。秦淩走過來，遞上一支雪茄："爸，嘗嘗這個，古巴來的。"
陸振華接過，難得地露出笑意："臭小子，現在知道討好老丈人了？"
正當家宴即將開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陸宅門前。車門打開，秦五爺拄著紫檀手杖邁步而出。
"老五？"陸振華驚喜地迎上去，"你怎麼來了？"
秦五爺哈哈大笑："聽說你藏了幾瓶陳年花雕，特地來討杯酒喝！"
兩位老人相攜入席，席間推杯換盞，說起海市的時局，時而開懷大笑，時而唏噓不已。
酒過三巡，秦五爺取出一個錦盒遞給依萍："丫頭，這是我給你的結婚賀禮。老頭還是來遲了一步。"
盒中一對翡翠手鐲碧綠通透，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傅文佩接過看了看，驚喜道："這是老坑玻璃種啊！"
"當年在緬甸得的，"秦五爺抿了口酒，"一直想送給你。"
依萍小心地戴上，玉鐲碰出清脆的聲響。秦淩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鐲子。
夜深了，秦五爺和陸振華還在書房敘舊。
"海市那邊，"秦五爺壓低聲音，"杜月笙的人想拉你回去主持大局。"
陸振華搖搖頭，看向窗外在院子裡散步的依萍和秦淩："老了，現在隻想著含飴弄孫。"
月光下，依萍靠在秦淩肩頭，手不自覺地撫著小腹。秦淩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什麼，惹得她輕笑出聲。
秦五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會意地笑了："也好，讓他們年輕人去闖吧。"
回到秦公館，依萍坐在梳妝台前取下玉鐲。秦淩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喜歡嗎？"
"嗯，"她仰頭看他，"就是太貴重了。"
"比不上你貴重。"他吻了吻她的發絲，忽然想起什麼，"對了，爸說想給孩子取名字。"
"這麼急？"依萍失笑，"還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窗外，港城的燈火漸次熄滅，唯有明月高懸，將銀輝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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