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乾屍在篝火餘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老者左手那截斷指處滲出的黑血,正順著石縫往地下滲透,在地麵勾勒出扭曲如蛇的紋路。冥夜拄著長刀喘息,視線掃過滿地殘骸,心口像是被冰錐紮著。七具通幽境巔峰的戰力,竟連一炷香都沒撐過。
“先生,您的傷……”墨陽離快步上前,銀槍在掌心橫轉半圈,穩穩紮在地上支撐起身體。他肩頭也被蟲蟒黏液灼出一片焦痕,此刻正冒著絲絲白煙。
冥夜擺了擺手,指尖凝出最後一縷血焰,輕輕點在肩頭傷口處。劇痛讓他牙關發緊,血焰卻像貪婪的舌頭,瞬間舔舐掉腐蝕血肉的黏液。“先處理這裡的痕跡。”他啞聲道,目光落在那具乾屍上,“這隻是個幌子,真正的‘祂’早就跑了。”
站在一旁的血裔屍魂長老佝僂著身子,渾濁的眼珠轉動著,沉聲道:“主人說得對,屬下曾親自麵見過……“祂”……,氣息比這具乾屍身上的,更加詭異邪惡。”
冥夜看了他一眼:“以後不必叫主人,稱我公子便可。”
屍魂長老愣了愣,隨即躬身應道:“是,公子。”
話音剛落,乾屍突然“哢噠”一聲裂開道縫隙,從裡麵滾出半枚碎裂的黑色玉佩。玉佩斷麵處殘留著幽藍微光,落地瞬間便化作齏粉,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藥香,也隨之淡去了大半。
墨陽離俯身拾起玉佩碎屑,指尖剛觸到粉末,就猛地縮回手:“好強的腐蝕力!”他指腹上浮現出細密的黑紋,正順著血管往手臂蔓延。
“用你寒冰靈力逼出來。”冥夜強撐著身軀,急切地向著墨陽離說道。墨陽離立刻運轉功法,隻見那些黑紋如遇克星般簌簌倒退,最終在指端凝成一顆芝麻大的黑珠,被他彈指彈入篝火,發出“劈啪”爆響。
一旁的六名血傀默默收拾著戰場,他們動作利落,將散落的碎片歸攏到一起,其中一人開口道:“公子,這具殘骸上的氣息很古怪,似乎有追蹤的印記。”
冥夜點頭:“燒了吧,彆留下隱患。”
“是,公子。”血傀們應聲,掌心燃起黑色火焰,將殘骸儘數焚毀。
兩人六傀一老處理完戰場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冥夜施展幾近乾涸的血焰烘乾濕透的衣袍,這才發現驛站角落的石壁上,竟有幾處新鮮的鑿痕。
“這是……墨陽氏的礦脈標記?”墨陽離湊近查看,瞳孔驟縮,“我族當年在冰原開采玄鐵礦時,會在礦道入口刻這種三角符號,意思是下有活脈。”
冥夜指尖撫過鑿痕邊緣,觸感尚溫:“是那老者刻的。”他忽然想起老者手中那柄斷裂的冰鎬,鎬頭內側似乎也沾著類似的石屑,“他不是偶然路過,是故意在這裡等著我們。”
屍魂長老忽然眉頭緊鎖,抬手按在自己眉心處:“公子,屬下體內的血脈似乎有異動。”話音剛落,他的指尖滲出縷縷血絲,在地麵凝成一道指向西北方的箭頭。
“這是……血痕引路!”屍魂長老臉色微變,“這是我們幽冥殿的秘術,用施術者精血標記目標方位,隻有血親或同源修士能看見。”
他心中一動,看向屍魂長老:“能確定具體方向嗎?”
屍魂長老閉目感應片刻,睜開眼時眸中閃過一絲幽光:“西北方,鍛魂穀方向,那裡的血脈氣息很濃鬱。”
六名血傀中的領頭者上前一步:“公子,屬下曾聽聞鍛魂穀有座廢棄的煉屍場,早年被冰神殿列為禁地,會不會與這事有關?”
冥夜點頭:“很有可能。墨陽離,你怎麼看?”
墨陽離沉聲道:“先生說得沒錯,鍛魂穀確實有處禁地,據說裡麵鬨鬼,族內修士都被嚴禁不能靠近。”
冥夜從懷中摸出半塊被血焰灼燒過的玉佩碎屑,放在掌心催動靈力。碎屑竟如活物般跳動起來,朝著西北方微微發燙。
“走。”他將碎屑收入儲物袋,“屍蠱母蟲雖滅,但不排除還留有其他手段。那煉屍場裡,說不定還有更多‘驚喜’。”
眾人剛走出驛站,身後突然傳來冰層碎裂的聲響。回頭望去,隻見那具被毀去的乾屍灰燼,竟化作一灘黑水,滲入地下後,地麵緩緩隆起一座微型冰雕。那是個盤膝而坐的人影,心口插著一柄白骨法杖,麵容被冰晶覆蓋,看不真切。
“這是……墨陽氏的守陵姿態?”墨陽離失聲驚呼,“隻有曆代族長死後,才會以這種姿勢入葬!”
冥夜盯著冰雕心口的法杖虛影,忽然想起屍魂長老提過的那間地下殿堂的白骨座椅,椅背上,似乎也刻著一柄一模一樣的白骨法杖。
風雪再次起時,眾人已踏上前往鍛魂穀的路。屍魂長老在前方引路,六名血傀呈扇形護在兩側,墨陽離銀槍斜背,時不時回頭望向身後那座逐漸被風雪吞噬的冰窟驛站,總覺得那座冰雕的眼眸,正穿透風雪,死死盯著他們的背影。
鍛魂穀外圍的冰層下,隱約能看見裸露的黑色岩石,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孔洞,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啃噬過。冥夜彎腰拾起一塊碎石,指尖剛觸到石麵,就聽見“嗡”的一聲輕響,碎石表麵浮現出與屍魂長老眉心相同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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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幽冥殿的養屍地。”他將碎石捏碎,黑色粉末隨風飄散,“這些岩石裡滲滿了屍氣,至少有上千年的積澱。”
深入穀中三裡後,地麵開始出現零散的白骨。有的骨頭上還套著鏽蝕的鐵鏈,有的指骨間攥著半截玉礦。顯然是那些失蹤的挖玉人。墨陽離踢開一具卡在冰縫裡的骷髏,忽然“咦”了一聲:“這骷髏的指骨……”
冥夜湊近看去,隻見那具骷髏的左手小指處,竟有一道整齊的斷裂痕跡,斷麵同樣泛著青黑色。
就在這時,屍魂長老突然低喝一聲:“公子,這邊有情況!”他指向穀側一處不起眼的冰丘,“下麵有強烈的血脈波動。”
一名血傀上前,雙手按在冰丘上,黑色的靈力湧入冰層,隻聽“哢嚓”一聲,丈許厚的冰層應聲碎裂,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洞口兩側的石壁上,赫然刻著與驛站冰雕心口相同的白骨法杖印記。
“這裡是……”墨陽離的聲音有些發顫。
冥夜點燃一枚照明符,符光亮起的瞬間,眾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洞口內堆積著數百具骷髏,每具骷髏的左手小指都不翼而飛,而在骷髏堆最頂端,擺放著一塊漆黑的石碑,碑上用鮮血寫著四個大字:
“七殿歸位”
最後一個“位”字的筆畫還未乾涸,鮮血順著碑麵往下流淌,在地麵彙成一汪血池,池中遊動著無數細小的黑色蟲豸,正是先前見過的屍蠱。
“久違了,七殿下。”一個熟悉的尖銳嗓音突然從洞深處傳來,帶著戲謔的回響,“這滿穀的精血,足夠讓你那神秘的血脈再進一步了……前提是,你有命拿。”
冥夜猛地握緊長刀,丹田內的焚天爐突然劇烈震顫,爐身的金紅紋路亮起警示的光芒。他能感覺到,洞深處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正在蘇醒,那是與屍魂長老同境的波動,至少有三位破虛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