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雲州城南的青石板路被月光浸得泛著冷光。
冥夜邁著平穩的步子走在前方,玄色衣袍的下擺掃過路麵細碎的石子,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他身後跟著一道纖細的身影,寬大的黑袍將雪女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截蒼白的下頜線。
墨藍色的發絲被夜風掀起幾縷,又迅速落回袍內,像極了她此刻蜷縮起來的心境。
沿途的商鋪大多已經歇業,隻有零星幾家酒館還亮著昏黃的靈紋燈,窗欞間飄出淡淡的酒香與喧鬨聲,卻絲毫暖不透這秋夜的寒涼。
雪女的腳步有些虛浮,每走一步,身上的鞭痕便牽扯著皮肉作痛,可她始終沒有發出一聲悶哼。
隻是死死攥著黑袍的衣角,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那裡還殘留著之前反抗時留下的乾涸血漬,如今又添了幾道新的壓痕。
“就是這裡了。”冥夜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一路的沉寂。
雪女抬眼望去,隻見前方矗立著一座三層樓閣的客棧,門楣上掛著一塊燙金匾額,上書“雲溪客棧”四個大字。
匾額下方的兩盞靈紋燈籠隨風搖曳,映得門前的石階泛著暖光。之所以選擇這家客棧,是因為這家客棧有著獨立的院落。
每座院落外都圍著三丈圍牆,圍牆上爬著不知名的紫色藤蔓,在夜裡散發著微弱的熒光,倒添了幾分雅致。
一名身著青色侍服的侍者正站在門口,見冥夜二人走來,立刻上前躬身行禮,他周身縈繞著淡淡的聚靈境靈力波動,雖不濃鬱,卻平穩凝練。
“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侍者的聲音恭敬,目光在冥夜身上停留片刻,又快速掃過他身後裹著黑袍的雪女,並未多問。
“包一座獨立院落,要最清淨的。”
冥夜的聲音刻意壓得有些沙啞,符合他中年商人的偽裝,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取出三枚上品靈石遞過去。
“這是定金,剩下的入住時再補。”
上品靈石入手溫潤,靈氣比下品靈石濃鬱數倍,侍者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雙手接過:
“客官放心,後院的‘聽竹院’最為清淨,平日裡少有人去,小的這就帶您過去。”
穿過客棧前廳,繞過一條種滿靈竹的小徑,很快便到了聽竹院。
推開竹製院門,院內鋪著青石板,中央放著一張圓形石桌,四周擺著四張石凳,牆角種著幾株秋菊,正開得熱烈。
院落東側是一間主屋,西側則是兩間耳房,靈紋燈掛在屋簷下,將整個院落照得亮堂。
“客官,這就是聽竹院了,您看是否還滿意?”侍者站在院門口,小心翼翼地問道。
冥夜環視一圈,微微點頭,又從儲物戒中取出十枚上品靈石遞給侍者,靈石在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再備一桌精致的靈食,送一桶熱水,最好是靈泉之水,再取一套合身的女士衣物,材質要柔軟些,一並送來。”
十枚上品靈石可不是小數目,如果換成下品靈石,可是整整一百萬。這個數目的靈石,就算包下這個小院一年都綽綽有餘。
侍者眼睛瞬間亮了,連忙躬身應道:“多謝客官!小的這就去準備,保證半個時辰內送到!”
說罷,便腳步輕快地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院門。
院內隻剩下冥夜與雪女二人,氣氛瞬間變得凝滯。冥夜轉身走向主屋,推開門後回頭看了一眼雪女:“進來吧。”
雪女站在原地沒動,黑袍下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主屋是臥室格局,一張雕花木床靠在東側牆邊,床上鋪著白色的錦緞被褥,西側放著一張梳妝台,北側則是一個衣櫃,這分明是一間臥房。
她本就對冥夜心存戒備,此刻見他徑直帶自己進臥室,之前被壓抑的恐懼與恨意瞬間翻湧上來。
難道他之前的淡然都是偽裝?隻是為了將自己帶到這僻靜之處,再行不軌之事?
雪女緩緩抬起頭,黑袍滑落少許,露出那張蒼白卻清麗的臉。
冰藍色的瞳孔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地刺向冥夜。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眼底深處甚至燃起了一絲決絕的死誌。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她便是拚了自爆丹田,也絕不會讓這惡心的商人得逞。
冥夜仿佛完全沒看到她眼中的殺意與死誌,徑直走到房間中央,一邊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黑色陣盤,一邊淡淡開口:
“這裡暫時安全,你隨意便好,不必拘謹。”
話音落下,他將陣盤往地上一拋,陣盤落地的瞬間,一圈淡青色的光暈擴散開來,沿著房間的牆角快速遊走,最終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膜,將整個臥室籠罩在內。
這是七階防禦陣法“青冥陣”,雖不算最高階,卻足以隔絕外界的神識探查與破虛境以下修士的攻擊。
布陣完畢,冥夜又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白玉托盤,托盤上整齊地擺放著十幾株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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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葉片泛著金光的“金紋草”,有同體如血的“血參”,還有花瓣呈暗紅色的“血靈花”。
每一株都是品相上佳的六階、七階靈藥,靈氣濃鬱得幾乎要凝成實質。
雪女的目光緊緊盯著那些靈藥,心中的警惕更甚,他拿這些靈藥做什麼?
是要煉製什麼控製人的丹藥嗎?可下一秒,她便瞳孔驟縮,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隻見冥夜指尖微動,一團猩紅的火焰突然在他掌心燃起。那火焰不同於尋常火焰的橘紅或赤紅,而是透著一股詭異的暗沉。
火焰邊緣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靈絲在蠕動,空氣中的靈氣被火焰牽引著,瘋狂地向火焰中心彙聚。
甚至連房間裡的光線都似乎被這火焰吞噬了幾分,那是……
“噬靈血焰?!”
雪女失聲開口,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連身體都微微晃了晃。
她生於北境冰淵,曾聽族中老一輩人講過,噬靈血焰乃是數萬年前,北境一尊古老傳奇人物的本命之焰。
能吞噬萬物靈氣,甚至連修士的靈力與靈魂都能灼燒。如今怎麼會出現在一個中年商人手中?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冥夜聽到她的驚呼聲,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沒聽見一般。他捏起一株金紋草,緩緩遞向掌心的血焰。
金紋草剛接觸到火焰,便瞬間被包裹,沒有發出絲毫燃燒的劈啪聲,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金色的葉片化作一縷縷金色的靈液,在火焰中翻滾。
緊接著,血參、血靈花……一株株靈藥被相繼投入火中,皆化作不同顏色的靈液。
或碧綠,或瑩白,或赤紅,在噬靈血焰的炙烤下,雜質被徹底剔除,隻剩下最精純的靈氣。
待所有靈藥都煉化完畢,冥夜取出十幾個小玉瓶,指尖一彈,那些靈液便精準地飛入不同的玉瓶中。
他這才熄滅了掌心的血焰,將玉瓶一一蓋好,收入儲物戒,房間裡那股吞噬靈氣的壓迫感也隨之消散。
雪女站在原地,黑袍下的手指緊緊攥著,心中的震驚久久未平。噬靈血焰的出現,讓她對冥夜的認知徹底顛覆。
這個中年商人模樣的男人,絕對不是普通人,他的真實身份又是誰?
既然他有如此實力,為何還要花高價拍下自己?又為何至今沒有對自己動手?
就在她思緒紛亂之際,冥夜突然抬眼看向院門口的方向。
他的神識已經感應到,三名侍者正端著食盒、提著儲物袋,朝著聽竹院走來。
其中領頭的正是之前接待他的那名二階聚靈境八層的侍者,另外兩人則是二階聚靈境七層的修為,氣息稍弱一些。
冥夜抬手一揮,房間裡的青冥陣瞬間收起,淡青色的光膜消散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也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客官,您要的餐食和熱水來了。”
冥夜轉身走出臥室,沒有理會依舊站在原地的雪女,徑直走到院門口,揮手打開了竹門。
三名侍者站在門外,每人手中都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領頭的侍者腰間還掛著一個灰色的儲物袋。
按照冥夜的要求,裝著熱水的木桶就放在儲物袋裡。
“客官,您要的靈食、熱水和衣物都帶來了。”
領頭的侍者恭敬地說道。“靈食都是剛做好的,還熱著,您快趁熱嘗嘗。”
冥夜指了指院內的石桌:“就放在那裡吧。”
又看向那名侍者腰間的儲物袋,“熱水木桶,放進臥室就好,衣物也一並放在床榻上。”
“好嘞!”領頭的侍者應了一聲,帶著另外兩名侍者,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又從腰間取下儲物袋,快步走進臥室。
他進門時,看到了站在角落的雪女,黑袍依舊裹得嚴實,隻露出一雙冰藍色的眼睛,透著幾分清冷。
侍者見慣了各色客人,並未多留意,隻是禮貌地頷首示意,便抬手打開儲物袋的口子。
隻見他指尖注入一絲靈力,儲物袋中頓時傳出“嘩啦”的水聲,一個半人高的巨大木桶緩緩從袋中飛出,穩穩地落在臥室的角落。
木桶是由百年梧桐木製成,表麵刻著細密的靈紋,泛著淡淡的木香。
放下木桶後,侍者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套淡紫色的衣裙,衣裙的材質是上好的流雲錦,摸起來柔軟順滑,他將衣裙輕輕放在床榻上,這才退出臥室。
“客官,”侍者走到冥夜麵前,恭敬地解釋道,“木桶裡的熱水是從斷天山脈的寒泉中取來的,含有淡淡的靈氣,對修士的身體有益。”
“木桶上刻的是恒溫靈紋,隻要不解開禁製,熱水能保持數月不涼,您要用的時候,隻需將靈紋解封即可。”
“有心了。”冥夜淡淡點頭,從袖中取出三枚上品靈石遞過去,算是額外的打賞。
侍者連忙接過,臉上滿是感激:“多謝客官!若是您還有其他需要,隨時傳喚小的便好,小的先告退了。”
說罷,便帶著另外兩名侍者,提著空了的儲物袋,快步離開了聽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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