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天山脈的夜風還帶著戰場殘留的硝煙與冰寒,冥夜剛走出十裡地,便尋了一處隱蔽的山坳駐足。
他抬手拂去衣袍上的塵土,指尖殘留著噬魂刃的噬靈餘溫,銀白長發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血色瞳眸尚未從戰鬥的猩紅中完全褪去,眉心一簇血焰印記宛若地獄業火靜靜燃燒,妖異而奪目。
丹田內的極寒靈力與血焰仍在緩緩交融,修複著催動最後那招刀法後產生的細微經脈損傷。
他心念一動,左手探入胸前衣襟,將剛從墨鱗屍身旁拾起的黑色儲物戒小心收好。
儲物戒無法相互收納,這枚蘊含魔界氣息的器物需貼身存放才穩妥。
做完這一切,他周身靈力悄然湧動,開始向麵部經脈彙聚,準備運轉塑骨異形之術。
畢竟他如今的模樣太過紮眼,銀白長發、血色瞳眸再加上眉心的血焰印記。
還有那因吸血鬼血脈而變得妖異絕倫的容貌,足以讓任何修士過目不忘,前往雲州城的路上必須多幾分謹慎。
就在靈力即將重塑麵部骨骼肌理時,一股熟悉的蒼茫氣息驟然將他籠罩。
那並非渡劫境修士的威壓,沒有狂暴的靈力震蕩,也沒有空間扭曲的異象,反而是一種宏大到極致的溫潤感。
如同沈星瑤太祖爺爺每次現身時那般,讓整片斷天山脈的靈氣都成了這股氣息的載體,無聲無息地包裹住他。
連他體內奔騰的血脈之力都下意識地收斂,沒了之前的躁動。
冥夜指尖的靈力瞬間停滯,血焰也悄然斂去。
他不用回頭,僅憑這股獨有的、混著沉水藥香的氣息,便認出了來人。
“前輩。”冥夜轉過身,語氣裡少了初次見麵的警惕,多了幾分熟稔的恭敬。
畢竟數次相見,沈星瑤太祖爺爺雖脾氣古怪,卻從未對他有過惡意,還屢次暗中照拂。
月光下,老者依然身著洗得發白的素白道袍,袖口的星辰紋路在夜色中泛著細碎流光。
花白胡須垂至胸前,每一根發絲都似裹著淡金色的道韻。
他緩步走來,每一步都輕得未曾驚動地麵草葉,眨眼間便來到冥夜麵前。
目光落在他的銀白長發、血色瞳眸與眉心的血焰印記上,眼底閃過一絲驚歎。
“你這血脈當真是奇特,老夫活了六萬年,也沒見過這般能同時掌控毀滅與生機,還有著極寒的血脈,連模樣都生得如此妖異。”
老者繞著冥夜轉了一圈,語氣裡滿是讚歎。
“你方才與那魔界的小崽子交手,最後那招刀法,威力著實驚人,倒是讓老夫開了眼界。”
冥夜心中微動,沒想到太祖爺爺竟恰好看到了最後一擊。他拱手道:“前輩謬讚,僥幸勝了而已。”
“僥幸?”老者挑眉,抬手輕輕一揮,一股柔和的金色靈力擴散開來,籠罩住方才的戰場區域。
“那魔界的小崽子至少有九階渡劫境三層的實力。
若不是老夫用‘封靈結界’把你們戰鬥的氣息全鎖了,此刻雲州城的各大勢力,怕是早已經帶著人趕來了。”
冥夜心中一凜,連忙道謝:“多謝前輩出手相助,晚輩感激不儘。”
老者擺了擺手,語氣帶著幾分提點:“你行事向來穩妥,隻是此次動靜確實太大。”
他話鋒一轉,目光望向雲州城的方向,語氣柔和了幾分:“說起來,老夫這次來找你,還有件事。”
“前輩請講。”
“瑤兒那丫頭,自從你上次離開醫館後,就天天念叨你,說想讓你再教她一首新曲子。”
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底卻藏著寵溺。
“老夫實在被她磨得沒辦法,隻能散出神識找你,沒想到剛感知到你的氣息,就撞見了你和那魔界小崽子的大戰。”
冥夜一愣,沒想到會是為了沈星瑤。
他想起那個抱著墨玉琴、眼睛亮晶晶的少女,心中掠過一絲暖意,周身靈力再次湧動,準備繼續完成塑骨異形之術。
老者卻看穿了他的心思,抬手阻止了他:“不必如此。瑤兒那丫頭心思純粹,你以真麵目見她無妨。”
“況且,在老夫飛升之後,瑤兒還需要你來照顧。屆時,你還是需要讓她見到你的真顏。”
冥夜沉吟片刻,便收斂了靈力。
老者說得有理,而且他與沈星瑤也算熟悉,確實不必刻意隱瞞,隻是這般妖異的模樣,不知會不會嚇到她。
兩人身影一閃,便化作兩道流光朝著雲州城疾馳而去。
老者的速度極快,每一步都踏在虛空節點上,帶著冥夜瞬間跨越數十裡距離,沿途的靈力波動被他完美遮掩,連守城的修士都未曾察覺。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雲州城東第九大街的醫館門前。
依舊是熟悉的青瓦木門,門楣上的“醫館”牌匾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門內傳來淡淡的沉香與藥香交織的氣息。
老者推門而入,揚聲喊道:“瑤兒,看看誰來了。”
此刻的醫館後院,沈星瑤正坐在暖玉台上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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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琴“墨瀾”泛著瑩潤的光澤,萬年冰蠶絲琴弦流淌出清越的琴音,正是冥夜之前教她的“絕世”片段。
她穿著一身淡粉色的靈裙,裙擺繡著細碎的銀星紋,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如同墜入凡塵的星辰。
聽到太祖爺爺的聲音,沈星瑤指尖一頓,琴音戛然而止。
她抬起頭,順著聲音望去,當看到太祖爺爺身後的身影時,瞬間僵在原地,臉頰不受控製地泛起紅暈。
眼前的男子有著一頭耀眼的銀白長發,如同被月光染透,垂落在肩頭,發梢泛著淡淡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