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字,卡在了喉嚨裡。
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乾裂的聲帶,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林凡張著嘴,發出的隻有“嗬…嗬…”的、破風箱般的乾啞聲響。
極致的恐懼,在最後一刻還是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死亡,原來是這種感覺。
不是電影裡的一刀兩斷,乾淨利落。
而是眼睜睜看著屠刀舉起,感受著刀鋒上散發出的鐵鏽與血腥混合的獨特氣味,聞著劊子手身上濃烈的汗臭和酒氣,聽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台下人群的嗡嗡議論。
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無數倍,時間也仿佛被拉長了。
“哈哈哈哈!”
李承風的笑聲再次響起,尖銳刺耳,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念不出來了吧?廢物!”
“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麼驚世之作,原來隻是虛張聲勢,想拖延時間!”
台下的人群也跟著哄笑起來,剛剛被壓下去的嘲弄聲浪,此刻變本加厲地反撲回來。
“搞了半天,是個啞巴詩人!”
“行了行了,彆丟人現眼了,快砍吧!”
李承風臉上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他享受這種將人徹底踩在腳下,碾碎其所有尊嚴和希望的感覺。
他一揮手,對著那還在發愣的劊子手厲聲喝道:“還等什麼!斬了他!讓他帶著他的歪詩下地獄去吧!”
“得令!”
劊子手被這一聲斷喝驚醒,臉上閃過一絲被戲耍的惱怒。
他不再猶豫,手臂上的肌肉猛然賁起,那把沉重的鬼頭刀帶著一股撕裂空氣的厲風,朝著林凡的後頸,猛然劈下!
來了!
這一次,是真的來了!
林凡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
他甚至能感覺到刀鋒帶起的勁風,吹動了他脖頸後的幾根汗毛。
那股森寒的殺意,像實質的冰錐,刺入了他的骨髓。
不!
我不想死!
我不能死!
憑什麼!憑什麼我的人生要以這樣屈辱和可笑的方式結束!
上輩子猝死在工位上,這輩子要被當眾斬首!
我不服!
巨大的不甘和憤怒,在死亡的極限壓迫下,終於衝破了恐懼的堤壩,化作一股火山爆發般的狂暴力量!
那首詩!
那首屬於另一個世界,卻在此刻與他命運完美契合的詩!
“千——”
一個字,如同驚雷,從他嘶啞的喉嚨深處,悍然炸響!
聲音並不洪亮,甚至還帶著血絲的沙啞,但其中蘊含的某種東西,卻讓整個喧囂的菜市口,猛地一靜。
嗡——
正急速下落的鬼頭刀,在距離林凡脖頸皮膚不足一指寬的地方,驟然停滯!
不是劊子手主動停下。
而是他根本無法再讓刀鋒前進分毫!
“呃!”
劊子手發出一聲悶哼,他魁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握刀的右手青筋根根暴起,虯結的肌肉如同盤踞的蟒蛇,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試圖將刀壓下去。
然而,那把數百斤重的鬼頭刀,此刻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