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簿踩著點,走進了文吏房。
吳思遠和其他幾個好事者,也早早地到了,就等著看林凡的笑話。
他們看到,林凡正趴在桌上,似乎是睡著了。
而他麵前,那堆積如山的案宗,依舊是原封不動的樣子。
吳思遠的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林凡!”李主簿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不加掩飾的威嚴。
林凡緩緩抬起頭,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疲憊。
“李主簿,早。”他平靜地打了個招呼。
“我昨天交代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李主簿居高臨下地問,語氣裡滿是詰難的意味。
“幸不辱命。”
林凡說著,將身前那張被他身體蓋住的宣紙,輕輕地,推到了李主簿的麵前。
“這是……”
李主簿低頭看去,後麵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裡。
那是一張圖。
一張結構複雜,卻又脈絡清晰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圖。
三個核心的圈,標注著幾個名字和堂口,其中一個,赫然是“黑水幫分舵”。
從這三個圈裡,延伸出無數的支線,每一條支線,都對應著一樁具體的案子,卷宗的編號,當事人的姓名,糾紛的田地位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而所有的支線,最終又都彙聚向了那三個核心。
一目了然。
觸目驚心。
這哪裡是一份簡報?
這是一把解剖刀!將城南坊市這顆毒瘤最深處的膿瘡,血淋淋地,剖開在了他的眼前!
李主簿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
他伸出手,想要去拿那張紙,手指卻在微微發顫。
他猛地抬頭,看向林凡。
那張年輕而平靜的臉上,再沒有半點鄉下少年的青澀。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他心底發寒的,洞悉一切的深邃。
“你……你……”他你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圍的吏員,也都湊了過來,當他們看清紙上的內容時,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吳思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不是傻子,他看得懂這幅圖意味著什麼。
這少年,用一個晚上,做到了整個府衙幾年都沒能做到的事。
不,不是沒能做到。
是不敢去做。
李主簿一把抓起那張圖,像是抓著一塊滾燙的烙鐵,他死死地盯著林凡,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你……很好。”
說完,他再也不看任何人,捏著那張紙,腳步踉蹌地,快步衝出了文吏房。
……
半個時辰後,李主簿回來了。
他走到林凡麵前,神情複雜到了極點,之前的倨傲與刁難,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大人……看了你的東西。”
“大人說,府試在即,讓你不必拘於文吏房的俗務。去吧,在府城裡多走走,多看看,熟悉一下環境。”
林凡站起身,對著他,平靜地拱了拱手。
“多謝主簿大人。”
說完,他便背起自己的行囊,在整個文吏房敬畏交織的注視下,坦然離去。
走出府衙,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林凡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第一陣,算是立住了。
他沒有耽擱,按照之前的計劃,徑直朝著那文氣最鼎盛的方向走去。
青州府學。
與府衙的森嚴不同,這裡是一派開闊疏朗的景象。
沒有高牆,隻有一片巨大的杏林,風過之時,書聲琅琅。
無數身穿各式儒衫的學子,在林間穿行,或高聲辯論,或低頭沉思,一股濃厚到化不開的學術氣息,撲麵而來。
林凡信步走入,一個正在打掃落葉的老教習攔住了他。
“這位學子,看著麵生啊,是哪家書院的?”
“學生林凡,青陽縣人士,奉知府大人之命,前來府城應試。”林凡恭敬地行了一禮。
“哦?你就是那個寫出‘石灰吟’的林凡?”老教習有些意外,仔細打量了他幾眼,見他態度謙和,沒有半點少年得誌的張揚,不由心生好感。
“來得正好,隨我走走吧。”
老教習領著他,一邊走,一邊介紹。
“我們府學,彆的不好說,但有三位大儒,是整個青州文壇的泰山北鬥。府試的主考,也必然是他們三位。”
他指著東麵一座古樸的講堂。
“那是錢經綸,錢大儒的‘崇古堂’。錢大儒專研古籍,最重法度,為人也最是刻板,他常說‘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最是看重孝悌傳承,與城中那些傳承百年的世家,關係匪淺。”
他又指向西麵一座雅致的院落。
“那是孫樂山,孫大儒的‘聞詩小築’。孫大儒是詩詞大家,眼光極高,最厭惡他口中那些充滿‘殺伐之氣’的‘粗鄙之作’,認為詩詞當以言誌抒情為上。”
林凡的腳步,微微一頓。
最後,老教習指向了正北方,那座最高大,也最恢弘的殿閣。
“那是趙濟世,趙大儒的‘經世閣’。趙大儒主張文以載道,學以致用,他的門生,多在府衙各部任職。這些年,府城的營造規劃,多出自他的手筆,城南那幾片新坊市,就是趙大儒力主興建的。”
老教習說完,拍了拍林凡的肩膀。
“少年人,才華固然重要,但想要在府試中出頭,這三位大儒的喜好,你可得好好揣摩揣摩。”
林凡對著老教習,深深一揖。
“學生,受教了。”
他抬起頭,望著那三座風格迥異的建築。
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考場,已經擺在了麵前。
這不再是單純的筆墨文章,而是一場更加凶險,也更加複雜的,人心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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