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敢不敢跟著我,把這天,給換一換?!”
林凡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廣場上每一個工匠的心坎裡。
換天!
這兩個字,對他們這些一輩子隻跟木頭、鐵塊打交道的人來說,太過遙遠,也太過震撼。
張鐵匠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那張被爐火熏得黝黑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看著林凡,看著那張龍骨水車的圖紙,又回頭看了看身後那些同樣滿臉激動,卻又帶著一絲畏怯的同行們。
他猛地一咬牙,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拍自己的胸脯,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俺敢!”
這一聲吼,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林案首!您說怎麼乾,俺們就怎麼乾!這輩子能造出讓河水倒流的家夥什,死了也值了!”
“我們也敢!”
“算我一個!俺家祖傳的木工手藝,可不能丟了人!”
“還有我!俺打的鋤頭,最是耐用!”
一個人的勇氣,點燃了一群人的熱血。
廣場上,所有的工匠都沸騰了,他們爭先恐後地湧上前來,將林凡團團圍住。
那一張張樸實的臉上,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們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雙擺弄工具的手,原來也能乾出經天緯地的大事來。
茶樓上,趙大富看著下方那群情激昂的場麵,手掌的鮮血滴落在地,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他隻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輸了。
輸給了那些他平日裡連正眼都瞧不起的泥腿子,和臭烘烘的匠人。
林凡沒有跟他們爭辯,更沒有跟他們鬥法。
他隻是把這些最底層的人,擰成了一股繩,然後用這股力量,輕而易舉地,就將他們這些所謂的鄉紳豪強,碾得粉碎。
“走!”
趙大富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再也看不下去,轉身踉蹌著下了樓。
那幾個員外鄉紳,也一個個麵如死灰,灰溜溜地跟在後麵。
他們知道,青陽縣的天,恐怕真的要變了。
廣場上的熱潮,持續了很久才漸漸平息。
林凡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
他很清楚,光有熱情和圖紙,還遠遠不夠。
生產出來的東西,要變成銀子,變成糧食,變成實實在在的好處,才能讓這股熱情,持續地燃燒下去。
他當即宣布,以農商社的名義,就在這縣衙前的廣場上,開辦“青陽集市”。
每五日一集。
不設攤位,不收重稅,任何人,隻要有東西要賣,都可以來。
農戶的菜蔬,工匠的器具,婦人的針織,甚至是孩子從河裡摸的魚蝦,都能拿到集市上來賣。
農商社隻負責提供公平秤,以及維持秩序。
這個消息一出,比龍骨水車帶來的震撼還要直接。
這意味著,所有人都多了一條活路,一條不受中間商盤剝,能靠自己雙手掙錢的活路。
五日後,青陽集市第一次開張。
天還沒亮,縣衙廣場上就已經是人聲鼎沸。
四麵八方的鄉民,用扁擔挑著,用獨輪車推著,將自家的各種產出,源源不斷地運了過來。
王家村的攤位最為顯眼。
他們不僅帶來了新犁、新鋤頭,還帶來了用新法養殖的,個頭肥大的雞鴨。
張鐵匠的鐵匠鋪前,圍滿了人。
他打造的新犁,因為結構巧妙,用料紮實,雖然價格比舊犁貴了兩成,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東西能省一半的力氣,多開一倍的地,絕對是劃算的買賣。
不到一個時辰,帶來的二十把新犁,就被搶購一空。
張鐵匠收著銅錢,手都在抖,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集市的另一頭,各種小吃攤也冒了出來。
熱氣騰騰的肉包子,香氣四溢的餛飩擔子,還有賣麥芽糖的貨郎,搖著撥浪鼓,在人群裡穿梭。
整個廣場,充滿了活潑潑的,帶著煙火氣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