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宜的話音在耳邊縈繞，林昊的思緒卻瞬間被拉回了那個充斥著絕望與刺鼻氣味的淩晨。
小山蜷縮在冰冷地上，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要把內臟都咳出來，瘦削的身體劇烈顫抖，痰中帶著刺目的血絲。
老張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因窒息而扭曲發紫，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破風箱般令人心悸的嘶鳴。
強哥，那個肺癌晚期的漢子，在得知有救時眼中驟然爆發的駭人亮光，以及抓住他手腕時那滾燙的、顫抖的、仿佛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力量。
“醫生？”
周清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試探，將他從回憶中拉回。
“告訴他們，我答應過的事，算數。東郊村的鄉親，我會去。”
林昊的聲音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
電話那頭似乎頓了一下，隨即傳來周清宜明顯鬆了一口氣、甚至帶著點驚喜的聲音。
“太好了！謝謝您，醫生！我這就安排車去接您？您看在哪裡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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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接。給我個地址，我自己過去。一個小時後，看守所門口見。”
林昊打斷她，目光掃過廚房窗外靜謐的翠湖山景，語氣平淡。
“看守所？您要去先看看強哥他們？”
周清宜有些意外。
“嗯。順路。”
林昊言簡意賅，正好看看那兩位咳得快背過氣去的“老熟人”，既然承諾了，那就不能放任他們的生命提前“下線”！
掛斷電話，廚房裡隻剩下冰箱壓縮機低沉的嗡鳴和他平穩的呼吸聲。
他低頭，攤開自己的手掌。
肌膚溫潤，骨節勻稱，看似與常人無異。
然而掌心之下，奔騰的力量如同蟄伏的岩漿，沉凝厚重，遠超凡人想象。
煉氣六層巔峰的修為，臟腑返璞歸真，對靈力的掌控已臻入微之境。
一念動，可斷金碎石；
一念收，則返璞歸真，如同山嶽沉寂。
小山和老張那點沉屙，在如今的自己眼中，不過是經脈淤塞、臟腑衰敗的“小毛病”，幾縷精純靈力遊走梳理，配合銀針導引，足以在呼吸間祛除病根，讓枯木逢春。
“舉手之勞罷了……”
他低聲自語，嘴角無意識地勾起一絲屬於力量掌控者的、淡淡的弧度。
這弧度極淡，卻帶著一絲俯瞰凡俗的意味。
但這絲弧度還未完全展開，便凝固了。
“不對！這心態……”
林昊心頭猛地一凜。
修為的提升，力量的暴漲，竟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拉開了他與芸芸眾生的距離。
那些曾讓他感同身受的、屬於凡人的掙紮與苦痛，此刻回想起來，竟有了一絲隔岸觀火的遙遠感。
這份因力量帶來的心境變遷，讓他感到一絲警惕。
“力量隻是工具！若因力量而徹底漠視平凡苦難之人，那與王文軒之流恃強淩弱的畜生又有何異？”
他深吸一口氣，廚房裡殘留的食物氣味混合著清晨微涼的空氣湧入肺腑，那股因突破而帶來的、隱隱淩駕於凡塵之上的疏離感，被強行驅散。
他林昊，雖然不再是那個曾為學費發愁的窮學生，但仍會保守那份山村青年純樸的本心——要超脫凡俗、但絕不會視眾生如螻蟻、草芥。
“哎，雖然明知‘大胡子’裝扮在人臉識彆麵前啥也不是，但不裝扮恐怕眼前就得向周清宜、小山等人解釋半天！關鍵還會立馬引人懷疑，徒增麻煩！”
林昊有些鬱悶，幾次想丟掉這該死的西牛尾道具，可反反複複還得讓它再次上崗。
“做人還是要真實，不然就得一再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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