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賞大典的熱鬨勁兒,持續了足足半個多月。
新晉的靖國公府,門前車水馬龍,前來道賀的王公貴胄、文武百官絡繹不絕。
嶽飛雖然性情沉穩,不喜應酬,但身處高位,許多事情已是身不由己。
他每日裡強打精神,迎來送往,應付著一波又一波的賓客,隻覺得比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還要疲累。
好在,再盛大的宴席,也終有曲終人散之時。
當最後一位客人告辭離去,國公府的大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喧囂與浮華,這個家,才終於恢複了它應有的寧靜。
這一日,天朗氣清,秋陽正好。
靖國公府的後院,一改前院的莊嚴肅穆,充滿了家的溫馨與暖意。
自從嶽飛奉旨娶了李娃之後,這個常年被戰事所累的家,便真正有了主心骨,人丁也日漸興旺起來。
幾年間,李娃先後為嶽飛生下了三子一女,分彆是嶽霖、嶽銀瓶、嶽震,以及最小的嶽霆。
最小的兒子嶽霆,是嶽飛在北伐出征前夕留下的血脈,今年剛出生不滿百日,此刻正被奶娘抱在懷裡,在廊下曬著太陽,粉嫩的小臉睡得正香,時不時砸吧一下小嘴,可愛至極。
稍大一些的嶽震,今年不過兩歲,正是蹣跚學步、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年紀。
他正邁著小短腿,在院子裡追逐著一隻花皮球,不時發出一串“咯咯”的笑聲,身後跟著兩個小心翼翼的仆婦,生怕他摔著了。
而已經六歲的嶽霖,則像個小大人一樣,坐在石桌旁,拿著一根樹枝,在沙地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字,嘴裡還念念有詞。
他的身旁,坐著一個紮著雙丫髻、明眸皓齒的小姑娘,正是嶽飛唯一的女兒,嶽銀瓶。
小姑娘今年四歲,不像彆的大家閨秀那般文靜,反而對哥哥的“習武”更感興趣。
她手裡拿著一杆比她人還高的紅纓槍當然是木製的),正有模有樣地比劃著,嘴裡還喊著“殺!殺!”,頗有幾分乃父之風。
嶽飛的妻子李娃便坐在暖房的廊下,手裡做著針線活,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看著院子裡這群活潑可愛的兒女們。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也灑在孩子們嬉鬨的身影上,構成了一幅寧靜而又美好的畫卷。
對她而言,什麼國公夫人的榮耀,什麼驚天動地的偉業,都比不上眼前這片刻的安寧與幸福。
丈夫平安歸來,兒女繞膝,這便是她此生最大的滿足。
她正看著出神,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孩兒拜見母親。”
李娃回過頭,隻見嶽雲身著一身箭袖常服,正挺拔地站在那裡,臉上帶著陽光般的笑容。
“雲兒來了,快過來坐。”李娃放下手中的針線,臉上立刻露出了慈愛的笑容,拉著嶽雲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怎麼看都看不夠。
院子裡玩耍的幾個孩子看到大哥來了,也都紛紛圍了上來。
“大哥!”嶽霖丟下樹枝,第一個跑過來。
“大哥抱抱!”嶽銀瓶也扔了她的寶貝木槍,張開雙臂,像個小炮彈一樣衝進嶽雲的懷裡。
嶽雲笑著,一把將小妹抱了起來,在她粉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又伸手摸了摸嶽霖和嶽震的頭。
他雖然不是李娃的親生兒子,但對這幾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卻是發自內心地疼愛。
“瞧瞧我們雲兒,如今也是朝廷的四品大員了,穿上這身官服,越發英武了。”
李娃一邊說,一邊伸手,替嶽雲理了理那因趕路而有些淩亂的衣領,動作輕柔,眼神裡滿是疼愛。
雖然不是真正的母子,但李娃自嫁給嶽飛之後,便將嶽雲視若己出,其疼愛程度,甚至超過了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嶽雷和嶽霖。
嶽雲的生母劉氏,在當年嶽飛從軍之初,因忍受不了清貧與戰亂,便拋夫棄子,兩次改嫁他人,至今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