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自古便是荊襄門戶,兵家必爭之地。
但在這崇禎十五年的盛世光景裡,從無硝煙,取而代之的是鼎盛的文風與繁華的商貿。
崇禎一行人入城時,正值初秋午後。
“先生,這襄陽果然名不虛傳。”
汪應辰搖著折扇,看著街邊隨處可見的書坊、畫齋,不由讚歎:“雖無江南的脂粉氣,卻多了一份北地的沉穩與厚重。”
崇禎負手而行,心情極佳,微微頷首:“文風盛,則教化興,教化興,則人心定,這才是盛世該有的氣象。”
正說話間,前方的街道突然騷動起來。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撥動,紛紛朝著街道兩側湧去,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眼中狂熱。
“快!快去占位置!韓家大小姐的轎子要過來了!”
“哎呀彆擠!踩著我的鞋了!我也要看韓才女!”
崇禎被這陣仗弄得一愣,隨手攔住身邊一個正拚命往人群裡鑽的年輕書生,好奇問道:“這位小哥,前頭可是出了什麼稀罕事?莫非是狀元遊街?”
那書生約莫二十出頭,一身洗得發白的儒衫,長得倒是眉清目秀,隻是此刻一臉急色。
被崇禎拽住,他本有些不耐煩,但見崇禎氣度不凡,身後還跟著兩個如鐵塔般的隨從,便耐著性子解釋道:
“這位先生是外地來的吧?狀元遊街算什麼?前麵來的,可是咱們襄陽城的‘第一絕色’,韓家的嫡長女,韓書寧小姐!”
“韓書寧?”崇禎挑了挑眉,“一位女子出行,竟能引得全城空巷?”
“那是自然!”書生眼中放光,“韓小姐乃是韓家百年書香熏陶出來的奇女子!琴棋書畫、經史子集無一不精,尤擅古琴與策論!那可是真正的才德雙絕!更重要的是……”
書生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道:“她生得那是……美若天仙!咱們襄陽人都叫她‘冷玉才女’,平日裡深居簡出,今日難得去赴秋江雅集,大家還不趕緊來一睹芳顏?”
崇禎聽完,不由失笑,搖了搖頭道:“我還以為何事驚慌,不過是一女子罷了,再美又能美到哪裡去?值得這般失態?”
他這話一出,那書生頓時不樂意了。
“哎?這位先生,話可不能這麼說!”
他上下打量了崇禎一眼,撇嘴道,“先生雖然看起來是個見過世麵的,但在這件事上,小生敢說,您是坐井觀天了!”
“哦?”崇禎來了興致:“怎麼說?”
“您要是見了韓小姐的真容,還能說出這種風涼話,小生今日就在這大街上倒立洗頭!”
書生指著自己的腦袋,信誓旦旦地說道,“敢不敢打個賭?”
“賭什麼?”崇禎笑問。
書生眼珠一轉,目光落在了崇禎手中那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折扇上。
雖然扇麵未開,但那湘妃竹的扇骨溫潤如玉,顯然不是凡品。
“就賭先生手中這把扇子!若是您見了韓小姐,也驚為天人,這扇子就歸我;若是您還能麵不改色,小生這身家當,全輸給您!”
崇禎看這書生有趣,又見周圍氣氛熱烈,心中那股久違的玩心也起來了。
“好!”崇禎爽朗一笑,“朕……真金不怕火煉,咱們就擠進去看看,這襄陽第一美人,到底是不是浪得虛名。”
說罷,傅臨淵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魁梧的身軀微微一震,便在擁擠的人潮中硬生生擠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崇禎帶著那書生,閒庭信步般走到了最前排。
剛站定,一陣悠揚的環佩叮當聲便隨風傳來。
隻見遠處,一頂由四名青衣小帽轎夫抬著的素雅軟轎,緩緩行來。
轎身並非大紅大綠,而是清淡的天青色,透著一股子書卷氣。
轎子行至崇禎麵前時,恰好一陣初秋的江風吹過。
轎窗上那層薄如蟬翼的輕紗簾幔,被風輕輕卷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