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
大廳內重新安靜下來。
一直站在旁邊的韓文遠上前一步,給父親換了杯新茶,低聲道:“爹,您消消氣,妹妹隻是一時糊塗,被那老男人騙了心智。”
韓仲山接過茶,長歎一聲:“這丫頭性子倔,像她娘,現在最麻煩的是,萬一這件事傳到秦公子耳朵裡……”
“爹,我有辦法。”
韓文遠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妹妹這邊既然說不通,那我們就從那個姓趙的下手,一個四十多歲還沒混出名堂的商賈,接近妹妹圖什麼?無非就是圖色,或者圖財,想攀上我們韓家的高枝。”
韓仲山皺眉:“你的意思是?”
“錢!”
韓文遠冷笑:“這種落魄之人,最缺的就是錢,隻要給足了銀錢,讓他滾蛋,他肯定求之不得,隻要他走了,妹妹斷了念想,自然就死心了。”
韓仲山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有道理,為了韓家的安穩,破財消災吧,你覺得多少合適?”
韓文遠伸出三根手指:“三萬貫!這筆錢,足夠他在襄陽買個宅子,置辦幾十畝地,舒舒服服過下半輩子了,我就不信他不心動。”
“好!”韓仲山當機立斷,“你立刻去辦,帶上交子,今晚就去,讓他拿了錢,明日一早立刻滾出襄陽!”
……
客棧,天字號房。
崇禎並未入睡,正倚在床頭看著一本閒書。
門外傳來傅臨淵的聲音:“主子,韓家大公子求見。”
崇禎放下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來得倒是挺快。
“讓他進來。”
片刻後,房門推開,韓文遠大步走了進來。
他並沒有行禮,而是用一種審視、甚至帶著幾分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坐在床邊的崇禎。
確實有點皮囊,難怪能把妹妹迷得神魂顛倒。
但再好的皮囊,也掩蓋不住那一身布衣的寒酸氣。
韓文遠也不客氣,直接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開門見山:“趙先生是吧?我是書寧的兄長,韓文遠。”
崇禎神色平靜,並未起身,隻是淡淡道:“韓公子深夜造訪,有何貴乾?”
韓文遠從懷裡掏出一疊厚厚的交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明人不說暗話,我父親知道了你和舍妹的事,非常生氣,韓家雖不是什麼王侯將相,但也是書香門第,絕不會允許書寧嫁給你這樣一個……年紀大且無功名在身的人。”
韓文遠指了指桌上的銀票,語氣傲慢:“這裡是三萬貫,大宋特許大額官交子,全國通兌,這筆錢,是你這種人幾輩子都掙不來的,拿著錢,立刻離開襄陽,以後不準再見書寧!”
崇禎看了一眼桌上的交鈔,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很輕,卻讓韓文遠感到一種莫名的不舒服。
“你笑什麼?”韓文遠皺眉:“嫌少?趙先生,做人要知足,三萬貫,買斷你的癡心妄想,這筆買賣你穩賺不賠,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等到秦家出手,你連一個銅板都拿不到,還得把命搭上。”
崇禎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三萬貫……韓公子還真是大方。”
他轉頭看向站在陰影處的傅臨淵,語氣隨意:“臨淵,我們這次出來,帶了多少零花錢?”
傅臨淵麵無表情地上前一步:“回主子,不多,隻有三十萬貫。”
韓文遠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零花錢?三十萬貫?吹牛也不是這麼吹的吧?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傅臨淵從懷中掏出一疊仿佛磚頭一樣的交鈔,那是內務府特製的金花交鈔,每一張麵額都是一千貫,足足三百張。
“啪!”
傅臨淵手一鬆,那厚厚的一疊銀票砸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直接將韓文遠那薄薄的一疊交子壓在了下麵。
桌子都仿佛震顫了一下。
韓文遠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他也是見過世麵的,一眼就認出這些銀票的真偽,那繁複的水印,那特製的紙張,絕對是真金白銀!
“這……”韓文遠張大了嘴巴,腦子裡一片空白。
三十萬貫?隨身帶著?
崇禎拿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語氣依舊平淡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