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小汗王報仇!”
“血洗土謝圖汗部!”
“大汗!下令吧!我們願意追隨您,踏平斡爾寒河,為小汗王報仇雪恨!”
將士們的請戰之聲,如同草原上的怒濤,一浪高過一浪。
整個大帳內,殺氣騰騰。
然而,就在這群情激奮的時刻,噶爾丹卻緩緩地抬起頭,用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悲戚地看著眾人,艱難地搖了搖頭。
“不……不行……”他的聲音沙啞而虛弱,“我們不能出兵。”
此言一出,滿帳嘩然。
一位資格最老、跟隨噶爾丹征戰多年的將軍忍不住上前一步,大聲道:
“大汗!為何不行?土謝圖汗殺害了您的親弟弟,這是對我們整個準噶爾的挑釁!此仇不報,我們還有何顏麵立足於草原!”
噶爾丹顫抖著站起身,靠在停放屍體的靈柩上,臉上是令人心碎的“正直”與“掙紮”。
他痛心疾首地說道:“諸位,我何嘗不想立刻揮師東進,將土謝圖汗碎屍萬段,來祭奠我弟弟的在天之靈?我的心,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痛!”
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大義凜然的語調繼續說:
“但是!我曾與劄薩克圖汗王成袞有過盟誓,劃定疆域,準噶爾的馬蹄,絕不踏入劄薩克半步!
如今成袞汗已死,我若此時率大軍進入他的領地,哪怕是為了複仇,也會被天下人恥笑為趁人之危、背信棄義的小人!
我噶爾丹,不能為了報一己之私仇,而毀掉我們準噶爾部立足於草原的‘信義’二字啊!”
這番話,說得是何等的冠冕堂皇,何等的仁義道德。
他將個人的仇恨,置於部落的“信譽”之下,將自己的形象,瞬間拔高到了一個忍辱負重、顧全大局的聖人高度。
將士們愣住了。
他們看著大汗那張因悲痛和“道義”而扭曲的臉,心中的怒火被一種敬佩和無奈所取代。
他們的大汗,是如此的仁義,即使在弟弟慘死的情況下,依然堅守著那份該死的承諾。
他們隻能跪下,陪著他們“可憐”的大汗一同流淚。
噶爾丹的眼角,滑過一滴滾燙的淚珠。
但這淚水之下,隱藏的卻是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現在,他隻需要一個台階,一個能讓他“名正言順”地踏上複仇之路的台階。
台階,很快就送到了噶爾丹的麵前。
就在大帳內一片悲戚,眾人束手無策之時,帳外傳來了通報聲:“報——!劄薩克圖汗部使者求見,奉新任劄薩克圖汗策妄紮布之命,前來祭奠多紮布王爺!”
噶爾丹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緒,恢複了那副悲痛而威嚴的汗王模樣,沉聲道:“讓他進來。”
一名風塵仆仆的劄薩克部信使走了進來,他一見到多紮布的屍體,便立刻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吊唁。
隨即,他向噶爾丹呈上了一封信。
這封信,來自剛剛繼承了劄薩克圖汗位的、成袞汗的兒子——策妄紮布。
信中的內容,完全在噶爾丹的預料之中,甚至比他預想的還要完美。
策妄紮布在信中首先表達了對多紮布小汗王遇害的沉痛哀悼,接著,他用最懇切的言辭,請求噶爾丹,這位草原上最強大的英雄,能夠發兵,進入劄薩克圖汗部的領地,為他們共同的仇人——土謝圖汗,施以雷霆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