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恭敬地答道:“胤礽謹記叔姥爺教誨。”
他心中明白,索額圖是在提醒他,要與以武勇自居的大阿哥胤禔劃清界限。
而在另一輛更為寬敞的馬車裡,氣氛則截然不同。
皇長子胤遈正與他的“老師”明珠,以及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坐在一起。
胤禔比胤礽年長,雖非嫡出,卻孔武有力,自視甚高,一直將胤礽視為競爭對手。
他興奮地擦拭著自己的佩刀,對明珠說道:“明相,您說這次去塞外,皇阿瑪會不會讓我帶兵上陣?噶爾丹那廝如此猖狂,我真想親手擰下他的腦袋!”
明珠撫著胡須,微笑道:
“大阿公勇武過人,皇上自然是知道的。不過,皇上的心思,深如海淵。此次巡幸,名為行圍,實為會盟。您要展現的,不僅僅是匹夫之勇。
您要讓那些蒙古王公們看到,大清的皇子,不僅能挽弓射雕,更能與他們一同在草原上馳騁,共飲烈酒,同仇敵愾。您要讓他們覺得,您是‘自己人’。這比戰場上殺幾個敵人,要重要得多。”
明珠的這番話,正中胤禔下懷。
他瞟了一眼身旁的三弟胤祉和四弟胤禛。
胤祉年方十歲,性格淳厚,醉心於經史與算學,對打打殺殺興趣不大,此刻正拿著一本關於西洋幾何的書看得入神。
而九歲的胤禛,則顯得異常安靜。
他不像胤禔那樣外露,也不像胤祉那樣沉浸,隻是端坐著,一雙深邃的眼睛默默地觀察著車內的每一個人,聽著他們的每一句話,仿佛要將這一切都刻在心裡。
更小的幾位皇子,如七歲的胤佑和六歲的胤祀,則更多的是對這次遠行的新奇與興奮。
他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即將見到的草原和傳聞中的老虎。對他們而言,這更像是一場盛大的郊遊,尚不能理解其中蘊含的深沉政治意涵。
車隊行進,塵土飛揚。
儲位的暗流,就在這顛簸的馬車中,在索額圖與明珠看似不經意的指點間,悄然湧動。
索額圖希望將太子塑造成一個仁厚的文治君主,而明珠則在竭力將大阿哥打造成一個勇武的繼承人,以迎合滿洲皇族骨子裡的尚武傳統。
他們都清楚,這次塞外之行,不僅是康熙對蒙古諸王的考驗,也是對兩位最年長皇子的一次非正式“大考”。
他們的每一個表現,都會被康熙,也被那些手握兵權的蒙古王公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而那個沉默的四阿哥胤禛,他既不參與胤禔的豪言壯語,也不打擾胤祉的埋頭苦讀。
他隻是在觀察,在學習,在吸收。
他看到了父皇的深謀遠慮,看到了太子與大阿哥身後兩大集團的角力,看到了索額圖的老辣和明珠的機變。
這一切,都如同一顆顆種子,在他年輕而早熟的心中,悄然種下。
車隊行至密雲縣河漕莊,天色已晚,康熙下令駐蹕。
科爾沁部的多羅紮薩克圖郡王鄂齊爾早已在此等候,他是第一個前來朝見的漠南蒙古王公。
這預示著,真正的“好戲”即將拉開序幕。
數日後,龐大的隊伍終於抵達了古北口。
這座被譽為“京師鎖鑰”的雄關在深秋的寒風中顯得愈發巍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