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雪初臨的塞外,帝國的權力核心,正在以一種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進行著鞏固與傳承。
獵虎的餘威尚在,康熙的“巡幸”隊伍繼續向草原深處行進。
每到一處駐蹕地,都有早已在此等候的漠南蒙古各部王公前來朝見。
這幅景象,正如《清實錄》所載,從博洛和屯到宜蓀喀布秦昂阿,再到柏敦昂阿、森濟圖……
一路之上,阿霸垓、敖漢、喀喇沁、翁牛特、蘇尼特、巴林、紮魯特、土默特等部落的台吉、郡王、貝勒、鎮國公絡繹不絕,形成了一道流動的朝覲長廊。
康熙的禦帳,成為了整個漠南蒙古的臨時政治中心。
在駐蹕宜蓀喀布秦昂阿地方時,喀喇沁郡王紮什與翁牛特郡王畢禮袞等重要首領前來拜見。
這些人都是漠南蒙古舉足輕重的實力派,他們的態度,直接關係到康熙此次戰略構想的成敗。
禦帳之內,氣氛莊重。
康熙賜座賜茶後,並未直接切入正題,而是先與他們拉家常,詢問他們部落的牛羊是否肥壯,牧草是否豐美,甚至關心到畢禮袞郡王母親——嫁到翁牛特的和碩公主的身體狀況。
這種皇家的溫情與關懷,極大地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讓這些平日裡雄踞一方的王公們倍感榮光。
閒話過後,康熙才貌似不經意地提起了喀爾喀的局勢。
“朕此次出塞,一是想看看你們,二來,也是聽聞北邊有些不太平。”
康熙的語氣很平和,像是在談論一件遠方的傳聞,“噶爾丹這個人,朕是知道的,雄才大略,隻可惜,用錯了地方。好好的厄魯特大汗不當,非要覬覦不屬於他的東西。”
喀喇沁郡王紮什是個直性子,他立刻接話道:
“皇上說的是!噶爾丹就是一匹喂不飽的餓狼!我們都收到了哲布尊丹巴活佛的求援信。土謝圖汗雖然過去與我們有些小過節,但畢竟都是一家人。眼看著家要被外人占了,我們心裡也急啊!”
翁牛特郡王畢禮袞則更為謹慎,他看了一眼康熙,說道:
“皇上,我們自然是願意出兵相助的。隻是……噶爾丹兵強馬壯,火器犀利,我們各部若是各自為戰,恐怕不是他的對手。而且,出兵征戰,人吃馬嚼,耗費巨大,我們各部這幾年光景也隻是一般……”
這番話,點出了所有蒙古王公的共同心聲:他們害怕噶爾丹,也願意幫忙,但有兩個核心顧慮——一,打不過怎麼辦?二,錢糧誰來出?
他們實際上是在向康熙探底,希望大清能派出八旗主力,他們跟在後麵搖旗呐喊,分一杯羹即可。
這正是康熙等待的時刻。
他笑了笑,說道:“諸位的顧慮,朕都明白。所以,朕這次來,不是下命令,而是和你們商量。朕問你們,如果今天喀爾喀亡了,噶爾丹的下一步,會是哪裡?”
康熙目光如電,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些蒙古王公們,個個呆若木雞。
這個問題,他們不是沒有想過。
唇亡齒寒的道理,誰都懂。
“他會停下來嗎?不會!他會揮師南下,到那時,你們喀喇沁、翁牛特、敖漢,誰能獨善其身?是聯合起來,也難以抵禦他吞並了整個漠北之後的強大實力。到那時,你們是戰,還是降?戰,是家破人亡;降,是淪為奴仆,失去祖宗留下的榮耀和土地。這個道理,就是漢人所說的,‘唇亡齒寒’啊!”
“唇亡齒寒”四個字,如重錘般敲在每一個王公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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