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流逝,轉眼已是第四十九日。
天樞峰後山的洞窟內,那血色陣法散發的光芒明顯黯淡了許多,無機子依舊靜靜地躺在陣法中央,毫無生氣。
這一個多月裡,紅衣鬼修大部分時間都靜坐不動,隻有在陣法光芒減弱到一定程度時,才會再次看向林淵。
林淵已經習慣了這種流程,不用她開口,便主動伸出手腕。
紅衣鬼修隔空一引,一道細小的傷口裂開,幾滴殷紅的血液飛出,融入地麵那繁複的陣紋之中。
血光微閃,陣法重新變得清晰明亮一些,繼而又開始緩慢地暗淡下去。
林淵收回手,傷口自行愈合,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失血帶來的眩暈感早已適應,他隻是默默運轉功法,調息恢複。
得益於凝髓丹的藥力,以及這洞窟內還算充裕的靈氣,加上這段時間心無旁騖的修煉,他的修為進展迅速,瓶頸悄然鬆動,已穩穩踏入了洗髓境後期。
這算是這段壓抑日子裡,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他抬眼看向陣法中的師傅,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忐忑。
四十九天,這是紅衣鬼修當初說的時間。
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師父真的能以另一種方式活過來嗎?
他又瞥了一眼紅衣鬼修。
這一個多月,除了取血和最初那幾句交代,她幾乎沒再說過話。
那兜帽下的幽藍鬼火偶爾會轉向他,但林淵感覺不到任何情感,隻有冰冷的注視。
她就像是這個洞窟的一部分,沉默而強大。
每天接近午時,江籬都會準時到來,帶著外麵的消息和正常的飯菜。
她依舊是那副鬼祟又好奇的樣子,一邊遞過食盒,一邊壓低聲音說著山上的近況。
“陳師兄的傷好多了,已經能處理宗門事務了。唉,不過人手還是太少,好多事情忙不過來。”她將一個裝滿熱騰騰飯菜的食盒塞到林淵手裡,又偷偷瞄了一眼紅衣鬼修,“那些跑掉的弟子,陳師兄說不追究,願意回來隨時可以,但估計也沒幾個敢回來的。”
林淵接過食盒,心不在焉地打開,食物的香氣並不能完全驅散他心頭的陰霾。
“墨竹笙師叔呢?”
“前幾天剛醒,就是恢複傷勢還需要一些時間。“江籬說道。
她頓了頓,換上輕鬆的語氣:“還有好消息!前兩天,幾個在外曆練的師兄弟收到傳訊符趕回來了,雖然不多,但總算多了幾個人!陳師兄可高興了。”
林淵默默聽著,腦海中勾勒著雲竹宗在廢墟中掙紮重建的景象。
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在這裡等待,等待一個未知的結果。
江籬見他悶悶不樂,拍了拍他的肩膀:“彆想太多啦,咱們雲竹宗沒那麼容易垮!你師傅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她雖然這樣說,眼神還是忍不住飄向那血色陣法。
吃過飯,江籬又像來時一樣,利索地抓著藤蔓攀了上去。
臨走前,她衝林淵揮了揮手:“明天見!記得把碗筷放回食盒裡!”
洞窟再次恢複了安靜。
林淵將食盒放在一旁,重新回到陣法附近坐下。
他看著陣法中毫無變化的師傅,心中五味雜陳。
時間一點點過去,洞窟內的光線變得更加昏暗,隻有陣法和紅衣鬼修眼中的幽藍鬼火提供著微弱的光源。
當最後一絲微弱的血色光芒在陣法中熄滅時,一股極度陰寒的氣息突然從無機子的身體中爆發出來!
林淵身體猛地一顫,那股氣息讓他靈魂都感到一陣刺痛,仿佛連血液都要凍結。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紅衣鬼修上前一步,伸出手,那乾枯的隻剩骨骼的手指在無機子眉心輕輕一點。
無機子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緊接著,他胸口那個碗口大的黑色窟窿中,竟然開始湧現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這些黑氣在他的身體周圍盤旋。
黑氣逐漸凝實,最終在他胸口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與無機子的魂魄緊密相連。
林淵睜大了眼睛,緊張地盯著眼前的一切。這就是鬼修化?
紅衣鬼修收回手,那幽藍的鬼火眼眶似乎微微亮了亮。
她看著陣法中正在發生變化的無機子,聲音空洞地響起:“魂魄已凝,鬼體初塑……接下來,就看他自己了。”
那股陰寒的氣息漸漸收斂,無機子的身體不再顫抖,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裡,胸口的黑色人形輪廓也緩緩融入了他的體內,消失不見,隻留下那個可怖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