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硯秋扛著嶄新的裂山刀,一馬當先,興衝衝地在前麵開路。
凜冽的寒風刮在她臉上,卻絲毫吹不散她眼中的火熱。
“喂!你們三個磨蹭什麼呢!”
她回頭催促,聲音裡滿是按捺不住的興奮與渴望。
“說不定翻過前麵那座雪山,就有一個霜巨人部落等著老娘去練刀!”
然而,現實很快給了她一盆冷水。
他們徹底離開了冰夷族的領地,踏上了歸途,可一連數日,這片冰原竟變得出奇的安寧。
彆說霜巨人的影子,就連先前那些悍不畏死的冰原魔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永夜的狂暴意誌似乎已徹底平息,天地間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死寂與寒冷。
“真他娘的沒勁!”
嵐硯秋一刀將一塊擋路的巨大冰岩劈成齏粉,百無聊賴地撇了撇嘴。
“這些大家夥,怎麼一夜之間都變成縮頭烏龜了?”
“它們不是成了縮頭烏龜。”
蒼子文催馬趕上,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林淵,語氣中帶著幾分複雜的感慨。
“它們是被嚇破了膽。”
那一日,林淵言出法隨,號令冰雪,將數頭狂暴的永夜妖獸玩弄於股掌之間。
那一幕早已烙印在了這片冰原所有生靈的恐懼本能裡。
“他現在可真是個活神仙了。”嵐硯秋也看向林淵的背影,難得沒有吐槽,反而有些羨慕。
走在最前方的林淵,沒有參與他們的談話。
他正感受著一種奇妙的“剝離感”。
隨著他們離冰夷族部落越來越遠,那根連接著他神魂與天地法則的無形絲線,正在一寸寸地變得脆弱,直至徹底繃斷。
那種掌控天地、言出法隨的神明權柄,並非如潮水般緩緩退去。
而是在某個瞬間,戛然而止。
世界,還是那個冰雪世界。
但他,不再是這個世界的神。
一股巨大的空虛感在心底綻放,可緊隨其後的,卻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那份力量太強大,也太冰冷。
駕馭它的同時,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情感、意誌,都在被那股亙古不變的永恒寂靜所同化。
冰夷族長老的警告猶在耳邊——你最大的敵人,是你心中那座正在凝結的冰山。
他回頭。
嵐硯秋正試圖從江籬的零食袋裡搶一塊小魚乾,被江籬氣鼓鼓地拍開了手。
蒼子文在一旁看著,臉上掛著無可奈何又帶著寵溺的微笑。
這鮮活的人間煙火氣,才是將他從那座冰封王座上拽下來的溫暖繩索。
他笑了。
還是當個凡人好。
又行數日,地平線的儘頭,終於出現了一抹與純白截然不同的顏色。
那是荒涼的、裸露在外的黑褐色凍土。
“總算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嵐硯秋發出一聲震天的歡呼,第一個衝了過去。
當雙腳踏上堅實凍土的刹那,告彆那無儘的冰雪時,四人都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回頭望去,那片白茫茫的世界依舊在身後無垠延伸,卻已不再令人恐懼,更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漫長夢境。
“接下來去哪?”嵐硯秋收起寶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林淵身上。
不知不覺間,他已是這支隊伍當之無愧的主心骨。
林淵取出那張冰夷族長老贈送的北域地圖,手指在上麵緩緩劃過。
“按長老所說,下一個封印節點,在西邊的‘狂風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