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沙漠的第一個夜晚,酷熱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能鑽進骨頭縫裡的陰寒。
那並非冰原上凍結一切的死寂,而是一種不斷啃噬生機的酷冷。
風裡卷著冰冷的沙礫,抽在臉上,像是無數根細小的冰針在紮。
嵐硯秋裹緊了亞麻長袍,感覺體內的靈力運轉都變得滯澀起來,牙關不受控製地打著顫。
“他娘的,這鬼地方是存心要人命!”她壓低聲音咒罵,“白天是火爐,晚上是冰窖,沙民是怎麼活下來的?”
“靈氣稀薄,砂石無法鎖住白日的陽氣。”蒼子文的臉色在黑暗中顯得有些蒼白,呼出的氣息瞬間凝成白霧,又被狂風撕碎,“我們必須儘快找到背風處,否則靈力耗儘,單憑肉身扛不住。”
林淵忽然停下腳步,勒住了韁繩。
座下的駿馬早已不堪重負,在寒風中抖如篩糠。
“不能再騎馬了。”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亂,卻異常清晰,“馬蹄陷得太深,動靜太大,而且它們活不過今晚。”
嵐硯秋眼中閃過不舍,但還是乾脆地翻身下馬。
她知道林淵說得對。
四人解開馬匹的韁繩,任由它們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而後徒步,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了無垠的沙海。
天地間再無一絲光亮,隻有遠處沙丘猙獰的輪廓,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
不知走了多久,風勢愈發狂暴,寒意幾乎要將人的血液凍僵。
“不行,必須停下。”蒼子文喘著粗氣,指尖已經凍得發紫,“再走下去,我們會被活活凍死。”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上哪歇腳?”嵐硯秋環顧四周,滿眼都是黑暗與黃沙。
“那邊。”
林淵指向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黑色陰影。
那是一片在沙漠中極為罕見的黑色岩礁群,被風沙侵蝕了無數年,形成了許多天然的孔洞。
四人跌跌撞撞地走進一處背風的岩洞,那鬼哭狼嚎般的風聲總算被隔絕在外。
“生火。”林淵言簡意賅。
嵐硯秋精神一振,從儲物戒指裡翻出幾塊從客棧順來的沙鬆木。
橘紅色的火焰升騰而起,在黑暗的洞穴中投下搖曳的光影,冰冷的四肢終於恢複了一絲知覺。
四人圍著火堆,不約而同地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活過來了。”嵐硯秋將凍僵的雙手湊到火邊,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咕嚕嚕……”
一陣突兀的聲響,打破了洞中的寧靜。
江籬捂著肚子,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眾人。
“我……餓了。”
她說著,像是獻寶一般,從儲物戒指裡掏出一串用草繩穿著的、臉盆大的黑色蠍子,蠍殼在火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當當當當!沙石鎮特產,石心蠍!”
嵐硯秋和蒼子文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江籬……”嵐硯秋艱難地開口,“你認真的嗎?這玩意兒……看著就有劇毒。”
“當然能吃!”江籬一臉篤定,眼神發亮,“古籍記載,石心蠍的劇毒隻在尾針,蠍肉卻是蘊含精純火屬靈氣的大補之物!對我們修士的肉身大有裨益!”
她一邊說,一邊取出一柄精致的小刀,動作嫻熟地將蠍子尾部的毒針一一剪斷,隨手扔進火堆,發出“劈啪”的輕響。
隨後,她找來一根粗壯的樹枝,將那串處理好的黑蠍子串起,架在篝火上翻烤。
很快,一股奇異的焦香,混雜著類似堅果和油脂的香氣,在洞穴裡彌漫開來。
那味道……竟然該死的香!
“來,林淵,你先嘗!”江籬用小刀撬開一隻烤得金黃酥脆的蠍子外殼,將裡麵白嫩飽滿、好似蟹腿的蠍肉遞到林淵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