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半埋在沙土裡,一襲破爛的灰色長袍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被沙礫和血汙染得斑駁不堪。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有微弱的呼吸還證明著他是個活物。
“有人!”嵐硯秋第一個發現了那個人,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
經曆過黑色山脈的伏擊,他們現在對任何突然出現的人或物都充滿了警惕。
“彆過去。”蒼子文伸手攔住了她,神情凝重地觀察著四周,“小心有詐。”
這片沙漠處處透著詭異,誰知道這是不是又一個陷阱。
四人沒有貿然上前,而是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警惕地打量著那個趴在沙坑裡的人。
林淵的凡塵眼早已開啟,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人身上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他的生命氣息,微弱得像是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他快死了。”江籬輕聲說道,她對生命氣息的感知,一向很敏銳。
“隻是個被黑風暴卷進來的倒黴蛋吧。”嵐硯秋撇了撇嘴,心中的警惕放鬆了幾分。
“我們水不多了。”蒼子文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水囊,冷靜地提醒道。
在沙漠裡,水,就等於命。
他們自己的補給在剛才的黑風暴中也消耗了不少,實在沒有多餘的善心可以揮霍。
嵐硯秋聞言,也沉默了。她雖然大大咧咧,但不是不知輕重的傻子。
救,還是不救?
這是一個很現實,也很殘酷的問題。
林淵看著那個在死亡邊緣掙紮的身影,心中卻泛起了一絲波瀾。
一路走來,就是為了讓世界免受劫難,但若是連最基本的人性都泯滅了,那守護的,又是什麼?
“救他。”林淵開口,聲音不大,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他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裡,取出了一個水囊,走了過去。
“林師弟!”蒼子文想要阻止,但看到林淵那堅定的背影,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是林淵的“道”。
林淵走到那人身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他翻了過來。
那是一張被風沙和烈日摧殘得不成樣子的臉,嘴唇乾裂,布滿了血口,眼窩深陷,皮膚像是一張老舊的羊皮紙。
林淵擰開水囊,將清水,一點一點地,滴入他乾裂的嘴唇。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水的滋潤,乾涸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呻吟,貪婪地吞咽著。
一囊水,很快就見了底。
那人的臉色,終於恢複了一點血色,緊閉的眼皮,也微微顫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縫。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在看到眼前這幾個陌生人時,先是閃過茫然,隨即又被警惕所取代。
“你……你們是誰?”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
“我們是路過的旅人。”林淵平靜地回答,“你被黑風暴卷了進來,我們剛發現你。”
那人聽到“黑風暴”三個字,眼中瞬間露出了後怕的恐懼。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才發現自己還活著。
他看著林淵,又看了看他手裡那個已經空了的水囊,眼神裡的警惕,漸漸被一種複雜的感激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