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大地不再是扶桑樹下那般溫潤而富有生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的觸感。
空氣中那股混合著血腥和腐爛的惡臭,如同無形的毒蛇,鑽入每一個人的鼻腔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江籬看著眼前的一切,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從小生活在歸墟島,那是一片被太陽光輝永遠籠罩的淨土,萬物祥和,生機勃勃。
她從書上讀到過戰爭,讀到過災厄,但那些冰冷的文字遠沒有眼前這活生生的地獄景象來得震撼。
一座曾經繁華的城鎮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
倒塌的房屋下壓著早已辨不出模樣的屍骨。
街邊的水溝裡,流淌著黑褐色的散發著惡臭的液體。
幾隻瘦骨嶙峋的野狗,正為了一塊不知名的腐肉互相撕咬著,發出陣陣低沉的咆哮。
“嘔……”
江籬再也忍不住,跑到一邊劇烈地乾嘔了起來。
她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酸澀的胃液一陣陣上湧。
林淵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一股精純的【生命禮讚】之力,緩緩渡入她的體內,為她驅散那股令人作嘔的惡心感。
“我……我沒事。”江籬擺了擺手,眼裡卻是一片通紅,“林淵,這就是鬼帝造成的嗎?”
“是。”林淵的聲音平靜得有些可怕,“這還僅僅隻是開始。”
“他娘的!這群畜生!”嵐硯秋的眼睛也紅了,她緊緊地握著裂山刀,指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這些人……他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遭受這種罪?!”
她是一個純粹的武者,信奉的是快意恩仇強者為尊。
但她心中同樣有著最樸素的善惡觀。
她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這種針對平民的無差彆的屠戮與毀滅。
蒼子文沉默不語,他隻是從懷中取出幾張符籙,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片刻之後,那些在廢墟中遊蕩的因為怨氣不散而化作的孤魂野鬼,都在一陣柔和的青光中得到了安息。
“我們走吧。”林淵看了一眼天色,“這裡鬼氣太重不宜久留。”
眾人繼續向著迷霧穀的方向前進。
一路上他們所看到的景象大同小異。
十室九空,千裡無雞鳴。
曾經繁華的官道上,如今長滿了荒草,偶爾能看到的也隻有三三兩兩,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的逃難百姓。
他們看到林淵一行人就像看到了鬼一樣,遠遠地就躲開了。
眼神裡充滿了恐懼與不信任。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任何一個陌生人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威脅。
“給。”
江籬從儲物袋裡,掏出了一些乾淨的食物和水放在了路邊。
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跟著林淵他們離開了。
她知道他們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他們救不了所有的人。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趕到迷霧穀,從根源上解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夜幕降臨。
四人找到了一處還算完整的破廟準備暫時歇腳。
嵐硯秋自告奮勇地出去打了兩隻野兔,江籬則默默地生起了火,開始處理食材。
她沒有再像以前那樣興致勃勃地研究什麼新菜譜,隻是沉默地將兔肉烤熟,然後分給了大家。
氣氛有些沉悶。
“林師弟,”蒼子文喝了一口水,打破了沉默,“我們這樣趕路雖然快,但靈力消耗也大。我擔心等我們趕到迷霧穀,恐怕已經……”
“我知道。”林淵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圖,“從這裡到迷霧穀還有將近萬裡的路程,全速趕路也需要至少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嵐硯秋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萬寶真人說鬼帝複蘇隻在旦夕,半個月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