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吧唧。”
在這片足以讓任何高階數據生命發瘋的邏輯隔離區裡，此刻隻剩下一種聲音——那是一個嬰兒心滿意足的咀嚼聲。
秦磊像個掛件一樣，被兒子背後的數據翅膀提溜著，在混亂的代碼流中極速穿梭。這感覺就像是被綁在一枚失控的巡航導彈上，四周的景色拉成了模糊的光怪陸離的線條。
“咿呀！”
小秦天雙眼放光，那對半透明的數據翅膀猛地一扇，速度瞬間突破了這裡的物理極值。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淩空虛抓。
前方，一群由死循環代碼構成的“邏輯蜈蚣”正試圖逃竄。它們那原本猙獰的、長滿倒刺的身體，此刻因為恐懼而瘋狂打結，像是被扔進開水裡的蚯蚓。
但在“bug之子”麵前，逃跑是徒勞的。
那些體長數十米的邏輯蜈蚣，就像是麵條一樣被一股無形的吸力扯了回來，迅速壓縮、團成球，然後排著隊飛進了小秦天的嘴裡。
這哪裡是戰鬥，這分明就是一場名為“自助餐”的屠殺。
隨著吞噬的進行，周圍的空間結構正在發生劇烈的崩塌。原本堅不可摧的“歎息之牆”內部，因為構成的病毒被大量抽離，開始出現大麵積的蜂窩狀空洞。那些灰色的代碼牆壁像受潮的餅乾一樣酥軟下來，簌簌地掉落著數據殘渣，每一塊殘渣落地都會化作一灘綠色的亂碼水。
“秦磊！你在搞什麼名堂！”
通訊頻道裡突然傳來蘇煙聲嘶力竭的吼聲，帶著明顯的電流乾擾音，刺得秦磊耳膜生疼。
“我看不到畫麵，但生物監測顯示小天的體征數值在瘋狂波動！他的體溫……怎麼忽高忽低？還有那一會兒變成負數一會兒爆表的能量反應是怎麼回事？那是輻射嗎？那是病毒感染嗎？秦磊你說話啊！”
秦磊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兒子。
確實有點不對勁。
隨著吞噬的高階病毒越來越多，小秦天的皮膚表麵開始浮現出一層詭異的馬賽克。他的左手食指有時候會突然變成一根金色的雞爪，下一秒又變回原樣；右腳有時候會虛化成一串亂碼，像接觸不良的全息投影。甚至在他打嗝的時候，嘴裡噴出來的不是奶香味，而是一串串二進製的火花。
這是“消化不良”的表現。
這些病毒裡蘊含著極其混亂的規則之力，小秦天的身體雖然是天生的bug體質，但硬件設施——也就是這具肉身，畢竟還太幼小，就像是用一台老式的奔騰處理器去強行運行3a大作，顯卡都在冒煙了。
“彆慌！這是進化！是……是生長痛！”秦磊雖然嘴上硬氣，試圖用那種“一切儘在掌握”的語氣安撫老婆，但額頭上也滲出了冷汗。
他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燙得嚇人，手感不像皮膚，反而像是一塊發熱的顯卡背板。
“生長痛？你家孩子生長痛會長出雞爪子？！”蘇煙的聲音都在顫抖，顯然是通過共享的數據看到了那一閃而逝的異變，“秦磊，立刻停止！我寧願大家一起死在外麵，也不能看著兒子變成怪物！帶他回來！馬上！”
“回不去了！”
秦磊猛地抬頭，看向前方。
他們已經深入了牆體內部至少三公裡。身後那條被吃出來的“隧道”，正在快速愈合。那些尚未被吞噬的病毒代碼像是有自我意識的肉芽，瘋狂地蠕動著，試圖填補傷口。
“蘇煙，你聽我說。”秦磊的聲音沉了下來，那是他作為“瘋狗”主編在麵臨絕境時特有的冷靜，不容置疑，“我們現在是在這堵牆的‘腸道’裡。唯一的路就在前麵。小天現在的狀態不是痛苦，是興奮。他在渴望更多。”
“你胡說！他是嬰兒！”蘇煙哭喊道。
“那就讓你感受一下！”
秦磊一咬牙，直接開啟了最高權限的“神魂鏈接”。他沒有經過蘇煙的同意，強行將自己的感官數據，同步傳輸到了【弑神者】號的艦橋上。
嗡——！
下一秒，蘇煙愣住了。
她不再是坐在駕駛座上，而是仿佛附身在了秦磊身上。她感受到了周圍那種令人作嘔的數據腐爛氣息，感受到了空間扭曲帶來的眩暈，但更清晰地，她感受到了懷裡那個小生命的情緒。
那不是痛苦。
那是一種純粹的、原始的、饑餓得到滿足後的狂喜。
就像是一個餓了三天的孩子，終於捧起了一個巨大的漢堡。那種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的感覺，順著神經末梢直接衝進了蘇煙的腦海。
“好吃……還要……大個的……”
這是小秦天模糊的意識波動，傳遞過來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快樂。
蘇煙捂住了嘴，眼淚還在流，但身體不再顫抖。她感受到了兒子那種蓬勃到幾乎要炸開的生命力，那是連末日都無法壓抑的野蠻生長。
“感覺到了嗎？”秦磊喘著粗氣，一邊用修改筆幫兒子擋掉幾塊掉落的亂碼巨石，一邊說道，“這小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這鬼地方對我們是地獄，對他來說……是米其林三星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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